方如嫉恨云溯望,见一味地鞭打无法令对方更加痛苦,反倒是掉在地上的坠子让大师兄那双涣散的眼睛重新聚起一丝神采,当下便起了更歹毒的心思。
他一脚将吊坠踢开,随后用咒诀放宽了几尺铐住云溯望手脚的铁链,恶意刺激道:“师兄既然想要那坠子,何不爬过去,自己捡起来。”
云溯望被折磨了许久,浑身脱力,手筋被挑断之后稍稍撑地都是钻心的剧痛,哪里还能向前爬一步。在镣铐延长之后,他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然而,到底是放不下那代表了自己存在于世全部意义的玉坠。将息片刻之后,他艰难抬头,原本清澈凛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出生不仅不被任何人期待,反而包含着各种怨毒的诅咒。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不愿意舍弃云溯望的身份。
如果就这么死了,他便再也无法听安师弟唤“云师兄”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运气重生,更不敢期许来世能与安归澜再次相遇。因此,无论多么痛苦,他都想作为云溯望继续活下去,陪在安师弟身边。
顾不得自己如今的落魄模样会遭到围观的人群的嘲笑唾骂,云溯望手脚并用挣扎着向吊坠的方向缓缓挪动。
细细密密的冷汗很快就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全身上下都在痛。云溯望咬紧牙关,手肘和双腿同时发力,一寸一寸地蹭过地面。
那吊坠不仅仅是他与安师弟的联结,更是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希望。
若他的妖族血脉真的是由玉坠解封而来,那么在性命攸关之时再次拿到那玉坠,是不是……是不是就有机会将被封住的全部力量取回来。
方如万没想到,一向清冷如月的大师兄竟为了一枚吊坠甘受屈辱,当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眼看着半死不活的云溯望成功挪到了能触碰到吊坠的位置,正用残废的右手拢住吊坠。
他索性一剑挥去,将云溯望的掌心连同吊坠一同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如愿听到大师兄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
方如拔出刺穿了云溯望手掌的佩剑,满不在乎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彻底碎在了师兄掌心的玉坠,正等着接替他的师弟上来,在云溯望身上继续施虐。
却发现刑台之下已经起了变故,原本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向两边退散,让出一条细窄的通道,直通雷云剑宗掌门及诸真人的座位。
而雷云剑宗的内门大弟子陆宇琴,正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和一沓纸,一边急急朝那边奔跑,一边喊着什么。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师兄私自带回夜谕门的安师弟竟也跟了过来。
他根本没随着陆宇琴去面见雷云剑宗的掌门,而是跑到半路,一跃来到刑台之上,袖起剑落,凌厉剑气便直直斩向了方如的面门。
方如敏锐地觉察到了那剑气中蕴藏的浓烈杀意,哪里还敢和这不要命的疯子直接对招,顾不得体面直接被剑风扫落台子。
虽说狼狈,却姑且保住了一条性命。
因为云师兄现在的模样太过凄惨,安归澜亦无心恋战。刚逼退了那不知死活的夜谕门弟子,便急急跪倒在云师兄身边,去探他的脉搏。
他的手指刚破开镣铐,握住云溯望的左腕,却不期然触到满手鲜血,安归澜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三日他片刻不敢耽搁,先是制造事端刻意引开沈北雪,而后用尽办法,试图唤醒被魔蛊催眠的陆宇琴。
那魔蛊种在陆宇琴体内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虽然对身体没有太大损伤,但是控制心神的作用仍旧十分棘手。
偏偏他修为不够,只好带着陆宇琴出逃,在真洲巫术的掩护之下寻了个不易被发现的山洞,疯了一般吸取洞中灵石的力量提升境界。
两日下来,刚好半步元婴。等到他暂时压制魔蛊唤醒了陆宇琴,时间已是公审之日的清晨。
几乎没有供他犹豫的时间,安归澜直接拿出了此前截留的信函,信中的秀丽字迹和恶毒语句俱是出自沈北雪之手。
自从在九霄派救起沈北雪起,陆宇琴就与他朝夕相处,对方的字迹就仿佛印在他心中一般,哪里会认错。
更兼那信纸上残留的封口标记,与沈北雪药瓶底部的标记如出一辙。
就算他再如何心痛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清冷正直,连说谎都会脸红的挚友,沈北雪才更有可能是那个听令于魔皇的细作。
陆宇琴心中的纠结安归澜岂能不知?可是云师兄就要公审了,灵洲修真界所谓的公审,不过是换了个由头的当众处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