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轻笑两声,漫不经心道:“这倒是不必,蝼蚁小民罢了,不敢劳烦陆大人。”
“二殿下此言差矣,我陆家亦心系百姓,愿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何谈劳烦?此乃家父心之所愿。”陆修竹抿唇笑道。
陈高恪轻笑着看向姜堰:“不知二殿下意下如何?”
“不必了,陆大人日夜操劳政务已是鞠躬尽瘁,怎敢再劳烦?”姜泠弯弯唇,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冷意,“二哥,人手你不必担心,外祖父他一定有办法。”
百年沈家,姜氏半壁。这话虽是百年前的盛景,如今的沈家已渐渐没落,却依旧不容小觑。
此话一出,陆修竹顿时闭了嘴。
“二哥,我先回宫了,”姜泠眼底满是笑意,“等晚些时候一起去养心殿,陪父皇用膳。”
姜堰笑着应下,远远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眉眼温柔。
“阿堰……”陈高恪低唤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姜堰转过身,漠然的望着他,淡淡道:“陈大公子,你逾矩了。”
陈高恪一瞬间如坠冰窟,如今竟连一声阿堰,都不容他唤了吗?
长长的宫路上,姜泠慢吞吞的迈着步子,足比她高许多的穆衍更是几近停了下来,一双大长腿迈着碎步,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姜泠浑然不觉,依旧漫不经心的数着地上的青砖。
忽然她停了下来,穆衍脚步一滞,稳稳的落下,距她仅有半步之遥。
“穆衍,暗卫营里可有你熟识的暗卫?”姜泠问道。
穆衍一顿,手指下意识的蜷紧,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他的伤已经渐渐恢复,不再是那个濒死的可怜人,难道她……是要把他送回去吗?
如今从暗卫营随便捞出来一个,都比他可怜百倍。
穆衍低下头,心中焦躁不安,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硬邦邦的问道:“公主问这做什么?”
“暗卫营中彼此互不相识,即便相识,也极有可能厮杀反目……卑职从不与他们相识,”穆衍顿了顿,补充道,“一个都不识。”
他在暗卫营没有朋友,即便回去,也是形单影只,可能会与人厮杀,受伤,断肢……丢掉性命。
穆衍为自己的卑劣羞愧,却又止不住的想左右她的决定,他不想离开她。
“这样啊……”姜泠眉头微蹙,小声嘀咕道,“那我再想想。”
穆衍蓦然停下了脚步,他捏紧拳头,脸上血色褪尽,身体好像一点点变得冰凉。
“殿下,”穆衍低头不敢看她,声音颤着,“你是想把卑职送回去吗?”
姜泠有点懵,待想明白他的意思才止不住笑了,眉眼弯弯道:“是呀,我要把你送回昭阳宫去,好好藏起来。” 此时将近正午, 阳光正浓, 在微冷的风中洒下一片金黄。
姜泠微微仰着头, 漂亮的水眸亮晶晶的,笑意浸染了她的眼底眉梢, 樱粉的唇瓣弯出一抹弧度, 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绚烂夺目, 让人恨不得把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给她。
穆衍怔怔的望着她,一时竟无法挪开目光,他想不出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美好的存在,仿佛是晶莹剔透的羊脂美玉, 没有一丝杂质,更不该沾染凡间尘埃。
“唔, 吓到了?”姜泠见他久久不说话,怔在原地跟傻了似的,连忙说道, “好啦,我何时说过,要把你送回暗卫营了?”
穆衍眼睑低垂,双手掩在袖中, 他知道她心善,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更知道她是主子, 他应当无条件的听从她的一切命令……可她若是执意赶他走, 他别无办法。
他不愿离开, 哪怕只是她一个很小的、偶尔冒出的念头,他都不愿意冒险。
姜泠将他的不安看在眼中,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她自然是知道暗卫营的,尽管从他的嘴里了解的不多,但那里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冷漠、残酷、厮杀、血腥……那里培养出来的暗卫都是魔鬼,断情绝爱,冷酷无情,她又怎么舍得让穆衍回去?
穆衍于她而言不单单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更是她的朋友和伙伴,值得她所有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