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的同事都是一脸同情,苏金娜已经够不容易了,当年为了养活大的,不得不找了个男人一起生活。生了小的,当哥哥的却一点也不知道让着弟弟,她偏着大的,家里的男人不好想,偏着小的,又怕大的多想,只好表面偏着小的,私下却给大的补偿。
大的一去下放好几年,从自己嘴里省下的粮食挑好的往那边寄,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还能做得了假?
可是大的呢,却一点也不听话,这么多年不肯回来看他妈不说,为了气他妈,还非要娶个乡下姑娘。再说这工作,苏金娜说了多少回,自己的工作是要给大儿子的。可是大儿子非不识好歹,死活不肯接班。
所以说,养儿养女都是债。幸好小儿子懂事,她还算有个安慰,不然真是两头落空。
按理说,当婆婆的,肯定不会喜欢儿子的乡下媳妇,可是苏金娜就是这么善良,竟然让这个乡下姑娘到单位参加招工考试。
“我不是为了别人,还不是为了我儿子,他再怎么恨我,我也是他妈。他不来亲近我,我就去亲近他,能怎么办呢?只有当妈的低头的份。”苏金娜面对同事的询问,回答的云淡风轻。
“修到这种婆婆,真是当儿媳妇的福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知不知道惜福。”
“知道惜福才是有鬼了,要真知道,能教嗦着她家大儿子不回家。”
“就是,就是。”
农家小院里,辛墨浓蹙眉道:“别答应她。”
“我是不想答应,不过来的说客好厉害,专门趁我不在的时候过来,不仅说给我姥姥听,还让村里人也听到了。”如果她不去,辜负了未来婆婆的心意不说,又不是有更好的工作等着她,在别人眼里,岂不是成了好吃懒做还不识好歹的憨货。
“那也不行,就说是我不让。”辛墨浓太知道他妈这个人了,最擅长让人有苦说不出,里外都得占理,得了便宜还要一副不争不争的世人高人模样。再不然就是捂着心口落泪,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欺负了她去。
“我倒觉得,见识见识也好。”叶悠悠本来就准备找个工作打发打发时间,总不能在家呆上一年,再说不出门就没法认识人,也没法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更不会了解外头的社会变化和行情。
结果不等她找工作,工作就找上门了。她倒无所谓,一年而已,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她巴不得找个机会好好会会苏金娜呢。
正说着话,有人敲门进来,“辛墨浓,领导找你,对了让你带上你媳妇。”说着冲叶悠悠扮了个鬼脸,叫了声嫂子就跑。
“知道了。”辛墨浓拉起叶悠悠,“找我就算了,找你又是什么事?”
工厂里头最早那张车床已经被研究明白,组装好了生产线,开始试生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辛墨浓总觉得自此以后,夏老看他的时候,总是带上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
“去了不就知道了。”叶悠悠上了车,他们住的地方,离辛墨浓工作的地方很近。外头是间工厂,除了守卫严密点,看外表并没什么不同。进入工厂,再往里走,便开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严密守卫的是一栋研发大楼,隐在大楼背后有一排平房,正是夏老工作的地方。
夏老工作的地方和住的地方,都在这里,最近刚搬过来,有个做饭的大嫂,正在院子里伺弄花草。夏老就在院子里看着,不时伸手指点一下。
“你们来了。”夏老看到他们,在院子里冲他们招手。
辛墨浓上前推着轮椅进屋,院子里的台阶都是斜坡,一看就是后头做的,专门为了方便夏老进出。
“你妈让她去工作?”夏老是典型的军人性子,对自己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带拐弯的。
“夏老的意思是?”辛墨浓不由蹙紧了眉头,这意思,好像不太妙啊。
“我得到一个消息。”夏老看了一眼辛墨浓,然后缓声说道:“钟大成生前有个战友,就在你妈单位上班。”
辛墨浓“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
夏老摇头,这件事不仅关乎辛墨浓的生父,也关乎自己的仇人,所以他很谨慎,也难得的愿意解释几句。
钟大成在解放前和辛墨浓的父亲一同工作过,虽然只有短暂的时间,但绝对认得出真正的海燕长的什么样子。后头钟大成自杀,虽然不知内情,但也可以想像,必是有什么把柄被宋国成拿捏住,才不得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