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姐,排查也是万不得已,多有得罪了。”何副官勉强笑了笑。
钟虞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大厅门口走去。
“等等。”
她脚步一顿,攥紧手停下。
“钟小姐。”
钟虞转过身。
何副官上前几步,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接过卫兵手里她那条白色毛裘披肩递过来,“你忘记这个了。”
“多谢何副官。”她佯装恍然,将东西接过,转身时自如地将披肩重新披在身上。
直到出了大厅走下台阶,最后坐进来时送他们的那辆车里时钟虞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拢紧披肩,身上的冷意还没有完全消退。
窗外的灯光透进车窗里,她直视前方,轻轻捏了捏手里提着的手包。
——只有零星一点化妆品与手帕,至于那支勃.朗.宁则消失无踪。
三个中枪的人先后送去了东力医院,但很快医生便宣布加藤幸川与陆充的死亡。
而傅聿生的伤则没伤及要害,缝针包扎后就被安排在病房里休养。
钟虞站在走廊上,原本正犹豫要不要去傅聿生的病房看看,结果却听见走廊另一侧传来陆琼玉凄厉的哭喊声。
“爸!”
“不可能!你们这些庸医!陆家有的是钱,我命令你们给我抢救!”
“陆小姐,陆先生送到医院时就已经没有心跳了,我们已经尽力抢救过,您付再多的钱我们也无能为力。”
钟虞垂眸站在原地。
陆充的死,应该也是傅聿生计划的一环吧?
陆琼朗脸色苍白地安慰嚎啕不止的妹妹,他身为陆家长子,除却悲伤外考虑得则更多。譬如陆家原本实力正愈发雄厚,一朝失势后更有可能面临的是墙倒众人推的场面,可他显然无法与自己的父亲匹敌,没办法收拾这些烂摊子……
“别哭了。”他重重叹了口气。
“那是谁?”陆琼玉的确止住了哭声,却不是因为他的劝说,而是直愣愣地抬头盯着走廊另一侧,“那是钟虞?她来做什么?再看我的笑话还是像牛皮糖一样倒贴傅家?”
陆琼朗头疼,“管她做什么。”
“哥,你听我说,傅大哥肯来救我,肯定是对我有意,如今爸不在了……除了与傅家结亲,我们没有更好的立足办法了。”
“琼玉,如今再想和傅家结亲哪是那么简单的……”
“你也不帮我!如果爸他还在,怎么会看我受委屈!”哽咽着低低说完,陆琼玉恨恨转过身,径直朝走廊另一侧冲去。
听见逼近的急促脚步声,钟虞抬眸看过去,又神色淡淡地重新转回头来垂着眼。
“你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以为要攀上傅家了就翘起尾巴来了?”陆琼玉张口便火.药味十足,仿佛将丧父的悲痛也一并发泄出来了,“你不过是个落魄陪人跳舞的货色,被几个男人吹捧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钟虞早觉得这个陆琼玉颇有几分表里不一,却没想到真实的模样竟然这么尖酸刻薄。她懒得像泼妇一样跟人吵,便道:“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养,请陆小姐不要大吵大闹,以免失了教养。”
“你个没爹没娘的舞女和我谈教养?”
“没爹没娘?”钟虞冷冷嗤笑,“陆小姐,你在说你自己吗?”
陆充的正房太太早逝,而就在刚才陆充也已被医生宣告死亡。
“你!”陆琼玉一愣,脸色青白交替,眼眶通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可我还有傅大哥!傅大哥为了救我才去追那个歹人,为了救我才受了枪伤!”
“陆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端庄威严的女声,两人齐齐回过头,看见了从几米外那间病房里推门而出的傅太太。
傅太太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对陆琼玉道:“请自重,陆小姐。聿生有勇有谋,不愿伤人的行凶者逃脱才上前追击,可不是为了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