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咚!
又是一声!
这次她听的真切,明显是响在阁楼之下!
她刚想过去确认一下,却见楼下昏暗中,隐约恍过一道白影,不待她看清,那白影已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耶律越,是耶律越!
他怎么出来的?
余小晚眼神游移了一下,没立刻去追他,先转回门前,开锁而入。
屋内一片昏暗,唯有那紫金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晃着一点鬼眼般的红光。
她赶紧回身摸索着找到挂在墙上的火折子,取了廊上早已湿透的纸灯,扣出蜡烛点上。
屋内登时亮堂了许多。
她这才看清,纸窗被人砸开,小锁晃晃荡荡挂在上面,窗扇被风吹得前摇后晃,拍打在窗棂啪啷啪啷直响,冷雨随风斜入,浇湿了窗下的小榻。
榻下一片狼藉,棋盘、棋子、桌椅、茶壶,撒了满地。
敦贤公主趴伏在一片狼藉之中,一动不动。
余小晚心头一跳,快步上前,先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吸平稳。
公主似是撞到了桌角昏厥了过去。
她顺着公主的太阳穴、额角、后脑勺一路摸去,终于在左侧额头摸到一个鼓起的硬疙瘩。
没有头破血流已是万幸。
她勉强撑着将公主挪到卧房床榻上,又拽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转身离开。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那掺了药的茶水处理掉,再去唤府医过来帮公主诊伤。
她应该装出最无辜的样子,把一切都栽赃到耶律越身上。
她应该让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如她之前计划的那般。
她知道。
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她只顾得顺手拿了把竖在门口的桐油纸伞,没有灯笼,看不清雨路,全凭记忆,一路急奔!
啪嚓啪嚓!
到处都是脚踩水坑的溅水声。
绣鞋早已湿透。
她心急如焚,脑中嗡嗡作响。
夜深雨寒,耶律越中了药,又从二楼跳下,也不知伤到哪儿没。
虽说只是二楼,可公主阁楼规格高大,横梁殿柱一样不少,二楼就相当于穿越前的三、四楼差不多,她本以为他一文弱书生,又中了药,形神恍惚的,决计破不开那窗,哪曾想……
早知他外柔内刚,不会轻易妥协,却没想过,他竟能如此决绝!
一路跑到竹园,猛地推开房门,从里到外找了个遍,到处不见耶律越的影子。
刚跨出门,便见耶律越的贴身小厮睡眼惺忪的出来。
“是姐姐?侯爷呢?还没回来?”
余小晚勉强压抑住狂跳的心,装作若无其事道:“我是来帮侯爷取披风的,侯爷还在与公主手谈,不晓得何时回转,你且歇着就是。” 小厮也没怀疑, 赶紧进屋里翻了个披风给余小晚,这才打着呵欠回房继续好眠。
余小晚看了一眼廊下,干干净净的,除了她, 再没有旁人走过的水印。
耶律越根本不曾回来。
可这偌大的公主府,除了这竹园,他还能去哪儿?
喘着一路狂奔而来的虚气,余小晚四下张望着, 一时竟不知该到何处去寻人, 正踌躇之际,却见院侧竹林之中,隐约有竹枝晃动。
水眸微一游移, 余小晚撑着伞抱着披风, 径直跑了过去。
竹林细竹紧凑, 单行一人还得拨开竹枝,撑伞入内行动艰难,本想寻到他帮他遮一遮雨的,眼下只怕是不行了。
她收了伞, 丢在了地上, 想了想,复又捡起,连同那披风一起揣在怀中, 抬步迈入竹林。
竹林茂密, 终年无人清扫, 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