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智也跟着渐渐清晰起来,忆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日从严城赶往皇城的马车上,曾有过一次,是在唇上,那酥酥|麻麻之感,至今难忘。
之后在端亲王府,偷偷查看采琴丹田的觜纹情劫时,又遇过一次,可惜转瞬即逝,容不得他多体会。
还有那日,他中了药,独坐雨中,背后也一直都是这般难以言说的酥|麻温暖,帮他挡下了所有的苦楚。
今日,似是第四次……
“怎的不动?不是要看你那相好的吗?”
敦贤公主抚了抚少了蔻丹的拇指,随身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遥遥地讥讽着他。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抬起头来。
眼前恍惚一片,跳动的火把映的一切忽明忽暗,他凝了数次神这才隐约看清眼前之物。
那是一个……血洞。
一个还在汩汩流血的小指大小的血洞。
洞旁黑漆漆一片,发丝一般的乌物随着窖门潜入的小风扑扑簌簌,不少已黏在那猩红的血洞边。
那是……何物?
光线算不得十分明亮,又离得太近,无法统览大局,他眸光涣散,盯了许久也不曾分辨出那是何物。
身上酥|麻温暖之感依旧,他似乎也有了些力气,挣扎着爬跪了起来。
随着身形的拔高,眼前一切,逐渐清晰。
那血洞……竟是少了耳廓的耳洞,耳洞一侧是一张……脸,大抵是吧,那脸血肉模糊,没有鼻梁,眼窝之处更是黑洞洞一片,只有血水溢在那两处眼洞,若非还连着个脆弱细瘦的脖子,当真是看不出那竟是一张脸。
身后,敦贤公主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恶毒的笑意。
“怎么?认不出来了?不过是划花了脸,割了耳朵,剜了眼珠子,顺道儿连舌鼻一起处理掉了罢了,这就认不出来了?她额间的那个淫字还是你亲手刺上去的,该不会也忘了吧?哦,大抵是脸上太过脏污,看不到那字,你擦一擦兴许就看到了。”
耶律越向前跪爬了半步,爬得更近了一些,刚刚才被公主擦净的如玉面容,再度被额角涌出的血迹玷污,啪嗒一滴,落在那糜烂的脸上。
染血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那狰狞的面容,望了许久,这才抬手,轻轻抿了抿她额头的血污。
抿了许久都抿不干净,越抿,反而污色越浓。
他呆怔地举起自己的手,前后翻看了翻看,这才想起,方才一路爬行,手早已脏污,脏手擦污脸,如何擦得干净?
他揪起袖角,袖也是脏的,捋了捋,露出里面还算干净的里袖,揪着里袖擦了擦那额头。
这下,清楚了。
她的额间,温润隽秀的一个小字。
鸦青色的。
正是他亲手划下的那字。
他抬起他污浊的手,在自个儿身上使劲蹭了蹭,稍稍蹭干净些,这才再度抬指抚上那字。
“如何?可认出来了?”
身后再度传来遥遥的声音,带着轻笑。
“好心提醒你,她还没死呢,昨个儿整治了她一夜,她竟一路昏迷,着实无趣。
本公主留她口气在,就是想等着她醒来,想看看她发现自己听不到,看不到,也说不得话,会如何的惊恐?如何的癫狂?如何的痛哭流涕悲痛绝望?
哦,差点忘了,驸马是想找她解药是吗?
可惜啊可惜,她那让驸马你无比销魂之处,如今已被木杵捅烂,只怕再伺候不得你了。
自然,若驸马不介意的话,也可一试,说不得这血肉模糊之感,别具风味。”
偌大的酒窖之中,火把跳晃,敦贤公主恶毒的笑声,尖锐高亢,经久不散。
耶律越却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原本微颤的身形,不颤了,原本纠结痛苦的面容,也抚平了,血水自他波澜不惊的眸子蜿蜒而下,流到他微张的唇角。
那唇动了动,缓缓诉出一句浅淡的如流水淌过云梢般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