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在耶律越那里早已痛到麻痹的心,再度隐隐作痛,不是因为爱,只是心疼,单纯的为这小小年纪便受尽欺凌,被迫快速成长的少年心疼。
哪怕他奸诈无耻手段不入流,哪怕他扭曲变态时刻都在算计人,她依然心疼他。
越是了解,越是心疼。
她凑到他脸前,想如以往那般在他脸上描字,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嘴。
绕了一圈,最终选在了他的右肩,那里被鞭子抽得残破不堪,唯独那个赤红的“鬼”纹,完好无损。
她低头在鬼纹之上,描着字。
【莫非何时来?】
玄睦虚弱地喘着气,并未理她。
余小晚又写。
【你不会有事。】
依然不理她。
【我一定会救你。】
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余小晚的心抽痛不止。
哀莫大于心死,当日的耶律越如此,玄睦又何尝不是?
他活到今日,忍辱负重,受尽欺凌,唯一的支撑便是救出母妃,他的母妃便等同于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如今,他的命要他去死!
他会如何?
支撑没了,他所坚持的一切再没了意义,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生与死,还有什么要紧的?
看似最洒脱之人,往往是最放不下的,世间真理素来如此。
玄睦若无求生之心,她又该……如何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时晟:我害死了我老婆,我不想活了QAQ
橙汁:我心爱之人惨死,我不想活了QAQ
狐狸:我娘要我死,我不想活了QAQ 无论余小晚描写什么, 玄睦始终都不曾理会她,余小晚无奈,只得暂时放弃,盘在他脸侧, 不时拿头蹭一蹭他还算完好的眼角。
捱到半夜,玄睦发起高热来,他本能地蜷缩成一团,浑身寒战, 胸口粗略包裹的布条很快便被血浸透,猩红湿腻。
余小晚巡了一圈,他满身鞭痕,烙伤, 伤口溃烂, 根本不敢轻易碰触, 更遑论贴上降温,余小晚只能趴在他额头, 不停换着部位帮他冷敷。
这次比之坑底那次更为严重, 玄睦烧得神志不清, 嘴唇干裂迸血,喷出的呼吸烫得她尾巴梢疼。
他不时喃喃呓语, 可声音太小,余小晚趴上听了几次都不曾听清, 最后还是靠着连猜带蒙, 才总算明白他口中所言。
“母妃……渊……又……丢……吗?”
母妃为何不唤儿臣渊儿, 母妃又要丢下儿臣了吗?
当日玄睦在将军府养伤,她初次去安冬阁探望他时,他高热初醒拉着她说的正是这一句。
且不管那时他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他的确对“渊儿”这个称呼很在意,可莲妃分明是唤他“睦儿”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玄睦高烧不退,余小晚终究没心思多纠结这些,又等了片刻,悄悄爬出了牢房,偷了狱卒的蛇皮水袋过来,小心地喂玄睦喝了些水,幸而他还会本能的吞咽,不然……水米不进,又如何撑得过去。
牢房无窗,难分昼夜,除了廊外跳动的火把,再无任何光源,不知过了多久,玄睦终于悠悠转醒,虽未彻底退烧,可好歹醒了。
余小晚的蛇腹还在他额头搁着,起身蹭了蹭他的额角。
【我去帮你寻些吃的。】
他勉强挑着眼缝睨了她一眼,复又阖上,并未理她,蜷缩的身形染满腥色,残破凄凉。
余小晚说不出的心酸,幸而蛇不会流泪,不然,只怕她早已没出息的泪流满面。
【等我。】
描罢字,她小心翼翼从他额头爬下,转头朝牢门爬去。
玄睦始终没有开口。
狱卒都是要吃饭的,尤其是守夜的狱卒难免会带些吃食,他们不比侍卫肩负看守犯人的重责,他们只负责犯人的日常起居包括审问时开开锁链之类的,余小晚很轻易就偷了两块烧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