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人偶,后背果然有个外翻的接口,他费尽全力撕扯,筋脉刚成,没什么力气,抖得还厉害,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开。
腿也渐渐有些发抖,他滑坐地上,干脆上嘴咬,连咬带扯,总算扯开了口。
喘了口气,甩了甩还不甚管用的手,他这才费力的将那口撕得更大了些,掏出塞得满当当的棉絮,一缕布条缠在里面,展开细看,正是血染的八字,绣娘的八字。
绣娘的……
呵……
呵呵……
一滴清透的眼泪滑落,啪嗒一声,落在那布帛之上,瞬间晕染开来,暗色水痕模糊了那猩红字迹。
这些日子以来的避而不见,这突然送来的排骨面,还有……这替身偶人……
事实已在眼前,他还如何继续自欺欺人?
排骨面……
这时候还他……
是想说从今往后,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是吗?
她欠他的都还完了,她再无牵挂,所以才走得这般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施舍?
啪嗒啪嗒——
布帛之上,水痕不断晕染,他死死揪着它,眼前模糊一片,手抖着,手臂也抖着,仿佛整个人都在抖着,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筋脉刚成不能自控在抖,亦或是……旁的因由。
傻蛇……
你就这么走了,当真是傻……
我可是堂堂大玄皇帝,便是玄国内乱,我依然手握二十万兵将,有我为你做后盾,你的任务总能快些完成。
你真傻,真的是傻……
我又不求你回报我什么,你真傻!
呲啦!
手中布帛陡然撕裂!
他攥得太紧,紧得指尖掐入皮肉,血丝沁出,单薄的布帛又如何承受的住。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甚至都不曾来同他告个别!
那夜耍赖索来的一夜执手,难道竟是永别吗?
不!
他猛地站起身来,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打开门,踉跄着冲映夏喝道:“追!把她给我追回来!”
映夏一怔,“什么?追谁?”
“莫秋水!”
映夏与折流还有刚刚进来的凤一曲面面相觑,“这……这是何意?她这会子怕是已经回了少庄主的院子,再追定是来不及了。”
“不是去那里追,是去……”
“去哪儿?”
玄睦突然噤了声,空怔地望着门外斜阳夕照,鸟儿拍打着翅膀吱喳飞过,清风穿堂而来,仿佛还带着淡淡的紫藤花香。
他拽着门框,陡然沉沉坠地,映夏惊呼一声,几人赶紧过来,却见他低笑着,青丝凌乱,妖冶的异色瞳仿佛浸在血水之中,红的可怕!
“罢了,我一贯都是顺着你的,想走,便走吧。”
几人搀扶他起来,还未转身,院门一响,莫非一袭丫鬟装扮莲步而入,掩好门,这才恢复了男子的大步而行。
玄睦瞬间眼前一亮,挣扎着朝他行了两步,“她呢?”
莫非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支珊瑚海棠钗递了过去。
“她,要,我还。”
她借口要他还她一支海棠钗,将他诓去皇城,再回来时,已不见了她的踪迹。
玄睦苦笑一声,靠着折流才勉强站稳,仰头望了望晴空万里,许久才沙哑吩咐。
“她定是要回苍国,你去寻她,不到万不得已,莫让她察觉,小心护着她。”
莫非得令,转身要走,玄睦又唤住了他。
“多派几人先查明踪迹,你晚会儿再去。”
随后又侧身冲折流虚虚一拜,“还要再劳烦神医,帮他……易容。”
……
出了柳家庄,余小晚随便找了个草窝换上穷酸书生的粗布衣袍,原本的绫罗锦裙连同珠花金钗一同包好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