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睦……歇,歇一歇吧?”
“不,不行……”临时捂在脸上的面巾,只勉强能遮风雪,冻僵了他的脸,说话艰难,“再,再坚持一,一下,就,就要到了。”
她微微抬头,借着帽檐一丝缝隙向前张望。
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是不是向北而行都不敢确认,他又如何知晓快到了?
“玄,玄睦……放下我,你一个人说不定还,还有一线生机……我,我死了也便死了,总,总还是能还魂的……”
玄睦咬紧牙关,又向上托了托她,继续艰难前行。
“上,上官锦……”
“什么?”
“上官锦我救不了,采琴救不了,玄武救不了,就连莫秋水……也死过一次……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丢下你,绝,绝不会!”
这傻狐狸,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倔!命都要没了!
“你,你若死了,我下一世又找谁依靠?你不能死,你放下我!”
玄睦苦笑一声,踉跄了一下,差点栽进雪窝。
“你当我傻吗?你巴不得与我撇清关系,又如何会再寻我?”
“言儿!你不是还有言儿吗?我便是不寻你,总还是要寻言儿的。”
“别再说了,让我弃了你,绝不可能!死也不可能!”
她气结,“你真是傻了吗?!我死了无妨,你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你为何被困在这肉身?你的任务还在吗?”
喘了口风雪,玄睦又道:“说了不怕你生气,你昏迷之际,我搜了你的身,本是想看一看你伤在哪里,却发觉你身上并无字印。你曾说,那字印是用来集功德的,没有字印,你再死掉,又会魂归何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不再魂转,回了天庭也好,何处都好,与我而言,再也见不到你,与你死了又有何区别?”
玄睦所言,正是她所担心的,甚至她担心的更多。
系统已经不在,她若再死了,究竟是魂转还是什么,谁都说不准,说不得真就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她不知该如何反驳,沉默不语,玄睦背着她,摇摇晃晃,踯躅在风雪之中。
“唱曲儿,别停。”
她颤了颤唇,终究还是哼出了声,依然是那双笙《故梦》。
“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飓风飒飒, 暴雪狂飙,昏暗的天看不到半丝光亮,茫茫雪原始终望不到边。
牧村在何处?
哪里又能落脚?
单调重复的前行,神经都变得粗糙, 辨不清究竟过了多少时辰,天是亮了又暗了还是始终未亮?
她神智恍惚,哼歌也哼的断断续续,无数次停下, 无数次被他唤醒。
冷吗?
冻透了,仿佛已觉不出冷。
疼吗?
冻麻木了,也觉不出疼。
只有无尽的疲惫,昏昏欲睡, 可偏偏玄睦还不准她睡。
“别睡, 就要到了, 不,真的到了!你看, 到了!”
她颤巍巍抬头, 帽檐都冻硬, 变换不出旁的形状,雪原尽头还是雪原, 哪里有半点村庄的轮廓?
那是说,她看久了雪, 雪盲症犯了?
玄睦像是真看到了庄子, 加快了步伐。
“到了!真的到了!快看!那里有座木屋!”
哪里?
哪里有?
她再度抬头张望, 除了满目风雪,什么都不曾看到。
玄睦却喜极,背着她绕到一处枯树后,靠树而坐,返身将她揽在怀中。
“虽只是间破屋,可好在能挡风雪,你且先忍一忍,再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她趴在他怀中,借着缝隙四处看了看,到处白茫茫一片,只有这半截枯树,哪里有什么破屋?
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