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临上阵前,朱钰刻意吩咐了一纵小队护在两人身侧,可混战起来,除却主帅皇帝,谁又顾得了谁?
柳逸风独自一人横冲直撞,接连砍杀数人,隐约觉得身后有杀气,没来得及转身。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隐约有什么刺穿心脏,麻痹了他原本伤心欲绝的心痛。
身子陡然摇晃了一下,胸口利刃猛地拔出,鲜血喷溅,撒在草叶,映着头顶月辉,腥光驿动。
城门楼飘渺的灯火忽明忽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连喊杀声都听不到了,只剩呼呼风响,碎发凌乱。
轰咚!
他一头栽在地上,瞳孔涣散,倒映着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随风……
等等……我……
柳随风死了。
柳逸风也死了。
却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在厮杀着,耶律越立于阵后,银发银甲,巍然不动,朱钰狼狈迎战,眼看着将士们一个个倒下,敌军越压越近,心乱如麻。
城破家毁,百姓流离失所,战死者曝尸荒野,死不留名,逃难者饿殍遍野……
这一路所见,不断在脑中交替闪现,最后定格在了那被自己人的马车碾死的老翁身上。
【狗剩,狗剩……】
他想起了先祖皇帝,他的爷爷。
【民间都爱取了贱命养活,朕也给你取个吧,狗剩,便叫狗剩如何?哈哈。】
【不要!好难听!钰儿不要!】
【哈哈,傻孩子,虽是贱名,却代表着亲厚,黎民百姓与皇亲贵胄并无不同,都是盼着阖家团圆,平平安安。】
先祖皇帝是唯一一个教导他人无贵贱之人。
不,还有一个。
便是那敢女扮男装诓他唤她夫君的女人。
百姓的家是小家,他的家却是大家。
若能换得家宅平安,百姓安居乐业,他这一家之主,忍辱负重又如何?
呜哦——唔呜——
骨笛吹响,山狼野猪,家犬耕牛,鸟兽蛇虫,全都暴了野性!
城中骚乱,城外混战,人畜争斗,尸横遍野。
西夷兵势不可挡,朱兵节节败退。
“皇上!撤吧!快撤!”
他动了动唇,望着黑沉沉的天际,流云浓厚,星月无光。
“皇上!!快下令啊!!!”
他心一横,“撤!”
撤又能撤到哪儿去?
城门根本来不及关上,西夷铁骑横冲直撞,踏破城门,直杀入城中!
百姓携家带口躲无可躲,到处都是哭嚎。
王副将拽着他直往南门跑去。
“你要带朕去哪儿?”
“逃命啊皇上!弃了这青州城,先逃去柳州!”
“之前七座城都是这般做的,还要再弃多少城?多少百姓?!”
王副将怔了下,到处都是嘈杂喧闹,还有娃儿在哭着找娘亲。
他大声道:“只要皇家血脉还在,咱们朱国就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有十几座大城,还有皇城!”
“依你之意,便是要一路弃百姓于不顾,任将士血染沙场?”
“这也是无可奈何,战场之上,死伤多少都属常理,为护皇家血脉,他们死得其所,也算光耀了门楣!”
“呵,呵呵……”朱钰笑了,突然便笑了。
当日他便是这般想的,也是这般同那女人说的,如今听来,真真儿是可笑至极,难怪那女人当时一脸的瞠目结舌。
“你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百姓还在,总有复国一日,百姓亡尽,朱国安在?”
朱钰猛地勒住缰绳,马撩前蹄,嘶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