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靠过来,歪在太皇太后肩上,撒娇道:“皇祖母,我也是好孩子吧?”
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瞧了她一会儿,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阿瑾也是好孩子啊。”
老人家又糊涂了。
怀瑜笑容一僵,眼睛里泛起泪来,她强忍着把泪意逼了回去,说:“祖母,我是怀瑜呀。”
“哦,哦,是瑜儿,祖母老糊涂啦,”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怀瑜都长这么大啦?”
怀瑜险些要落下泪来,谢辞见状,只好闲话几句扯开话题。
老人家精神不好,过了一会儿便有些乏了,谢辞便与怀瑜一同告退。
离开前,太皇太后慈爱地看着他们,褶皱的眼皮底下,目光湿润又温柔,“你们都得要好好的啊。”
“舅舅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怀瑜背着手,边走边好奇地问他。
“是因为楚王殿下。”
“皇叔?”怀瑜眼神一黯,“皇叔他为国捐躯,是大夏之栋梁,朕已经吩咐礼部,当以亲王的最高礼制,将皇叔风光大葬……”
“陛下,”谢辞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臣怀疑……楚王殿下还活着。”
“什么?”怀瑜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谢辞:“北边可找到殿下的尸身了?”
“应该……尚未。”
“那贺王爷为何匆匆上报朝廷,楚王殿下已身陨?”
“那种情况下,皇叔生还的可能性……应该极小吧?”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贺王爷此举是否不够妥当?”
“……好像是。”
“那么,”谢辞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道,“陛下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怀瑜一愣,对上他的眼睛,“舅舅的意思是……”
“陛下很聪明。”
“不可能!”怀瑜下意识地否定,“皇叔、皇叔他一直忠心为国,皇叔他从前就待我很好,他不会……”
“陛下,三年、军功、名望、兵力,足以改变一个人。”
怀瑜慌乱起来,好像又变回了三年前那个站在姐姐床边的小姑娘,不自觉就抓住了谢辞的手,“那舅舅,我、我该怎么办?”
怀瑜的手冰凉,谢辞的手比她还冷,两手相握,也不知是谁在安慰谁。
“陛下,臣给您的虎符呢?”
怀瑜倏然抬头看他。
半道虎符,可诏令千军。
谢辞替她紧了紧斗篷,“贺王爷也快该班师回朝了吧?”
“还有一个月。”
“可万一不是呢?”怀瑜忍不住问。
“那便相安无事,”谢辞轻轻挣开她的手,“防微杜渐。”
怀瑜浑身一颤。
*****
十天后,谢辞接到天枢的密信:楚王未死。
那是他从天枢那里接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十五天后,北境传来消息,楚王奇迹生还。原来当时楚王殿下率一队轻骑深陷匈奴兵的埋伏,楚王在亲兵的掩护下成功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结果因受伤过重昏死过去,幸得边境一汉人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伤还没养好就赶回军营。镇北王大喜,军队不日便将启程回京。
与此同时,京城却陷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
一个月后,镇北王与楚王率大军抵达京城。
女帝亲率百官,在城楼迎接大胜归来的军队。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三年不见,沈容晏黑了,也壮了,红缨玄甲,眉眼间添了野性,周身气质沉稳得与当年那个 “名冠京城”的闲散王爷判若两人。
他往怀瑜跟前重重一跪,铿锵有声,“臣,幸不辱命!”
怀瑜亲手将他扶起,高声道:“多谢皇叔与镇北王,保我大夏江山!”
底下三军齐声呼和:“保我大夏江山!保我大夏江山!保我大夏江山!”
声势浩荡,回音雄壮,街边挤满围观的百姓,此刻也心情激荡得忍不住一同喝彩。
“朕已在宫中设宴,今日得为皇叔和镇北王好好接风洗尘。”怀瑜笑着说。
镇北王贺正锋是个粗壮疏朗的大胡子中年人,听闻此言哈哈一笑,爽朗道:“多谢陛下,那微臣与好男儿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