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小姐……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惜了,偏偏托生成了女儿家。
孟泰初垂下眼帘,遗憾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窦德瑞之所以到了安州城还迟迟不进攻, 无非就是想先勾起城内军民紧张恐慌的情绪。若是他们还没打,城里就先自己乱了,那自然对他是大大的有利。
他早就算计清楚了,萧俨回了幽州,眼下还呆在城里的就只有他夫人儿子。萧俨那嫡子他也见过,废物一个,十几岁了还跟没断奶似的,能扛什么事儿?那林家和傅家倒是个能顶事的,可惜这两家互相竞争,未必能统调所有兵士,那这就是他大好的机会。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他算计得倒也不差,可他算漏了一个唐沅。孟泰初登门当天,唐沅就改扮男装,跟着他一同去巡视军营,安抚将士。
唐沅下令开了城主府内珍藏的烈酒,率先将手掌划破滴血入酒,一口豪饮而尽,半跪在地上并指对苍天起誓:“如今敌军压城,安州危在旦夕。无论结果如何,我萧屿在此向青天为誓,萧家人绝不后退半步,人在城在,誓与众将士共存亡!”
古代君主在普通人心底的地位和号召力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所以那些不懂行军打仗的皇帝也爱搞个御驾亲征,为的就是振奋士气,从气势上先压倒敌人。
唐沅这个“少主”现下主动出现在军营,又是与他们同吃同喝、又是要跟他们共同进退,校场上的将士激动得面色涨红,恨不得下一秒就现身说法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唐沅话音刚落,数万兵士就一齐震声大吼:“誓死追随少主!愿与安州共存亡!”
恐惧?退缩?
在追随的君主面前,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窦德瑞有心想将安州困成一座死城,可他到底得顾忌着驻扎在幽州的萧家大军。唐沅心里清楚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从军营回来,她就召来孟泰初等人共商退敌之策。
“……我昨晚已派了信鹰前往幽州送信。若是此行顺利,我们的援军至多二十天便可赶到。少主,只要我们能挺过这二十天,莫说一个窦德瑞,便是再来十万大军,我们也不惧!”
唐沅对孟泰初的话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管粮草的军官当即回答:“粗略估计,大概只够全城百姓半月之食。”
半月。
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几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内。安州军多民少,城里的百姓大多是随军的军户,粮食产量本就不高。再加上现在未到收获之时,窦德瑞把持着各个城门,外边的粮食也进不来,能有半个月的存粮已算不错。
唐沅叮嘱道:“盯紧了底下的人,不许泄露粮草消息,要是引起了将士百姓的恐慌,我拿你是问!”
那管粮草的军官神情一凛:“是!”
她又转头吩咐孟泰初:“你派一队人,去城里各家各户搜集斗缸。我记得城里有好几家生产皂类等日用品的作坊?去那儿找绿矾、烧碱、硝石等物,统统搜集起来,我有他用。”
顿了顿,她又道:“记得,不许白拿。拿我的令牌去林家和傅家要钱,他们不敢不给你。”
虽然对唐沅要的这些东西十分疑惑,但孟泰初是个有原则的人,既说了尊唐沅为帅便不会擅自对帅令指指点点,当即领了差事下去办了。
唐沅对他这态度十分满意。这孟将军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为人正派忠义,好好培养一下,将来必定可堪重任。
大敌当前,这林、傅两家都也拎得清,出钱出得没怎么犹豫。反倒是傅止行忿忿不平,嘀咕这安州城是他萧家的安州城,算好处的时候没轮到他傅家,凭什么到了出钱出力的时候就得轮到傅家?这话被他爹听到,傅家家主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斥责他为人计较,没一点儿大家子弟风范。
傅止行自觉丢了脸面,满心怒火地离了家门,又想到城主府去寻萧韫,却又被林芷三言两语堵了回来。
“不就是个萧家,有什么大不了?这样嚣张,活该你当不了皇帝!”傅止行想起新婚夜唐沅给他的难堪,又想起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妻婚后竟直接消失,连家也不回,林芷还一心护着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一路走出来都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