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闻言,缓缓收起了唇边的笑意,右手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枪尖朝前直直指着图巴,姿态睥睨:“有何不敢?”
图巴当即抡起大锤,怒喝一声,催马就要上前。
他身后的副将直觉不对,见自家主帅冲动应战,赶紧上前阻止:“将军,中原人生性狡猾,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中了他们的奸计啊!”
图巴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若对面是千军万马倒还得顾忌两分,不过一个女人,难道我图巴会怕一个女人?”
副将神色肃然:“将军,战场上最忌轻敌。中原既然敢叫一个女人挂帅,那她必然就有过人之处,您……”
图巴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行了!论单战,整个柔然都没人是我图巴的对手,中原那群软脚虾,哼!”
“滚一边儿去,别挡老子的路!”
图巴一把把副将推开,双腿一夹马肚,马儿立刻嘶鸣着朝前奔去。
唐沅见此,立刻提着长|枪催马迎上去,眉目锐利冷然,如天山寒冰,透着刺骨的杀意。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还有几米就到跟前了,图巴高举起手中的大锤。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锤砸下、眼前这小娘皮脑浆迸溅的样子,满脸狞笑道:“记住你爷爷的名字,下辈子夹着尾巴做人,别再……”
一句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将军!!”
柔然军中传来一阵惊呼,将官们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脸惊惧骇然。
图巴神色间难得地露出了一抹茫然,脖颈处一片麻木,感觉不到痛,只能看到鲜红的血柱不断喷溅出来,和着北境漫天的黄沙,在天空中下起一场盛大的血雨。
下一刻,他举着铁锤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大锤直直砸在他脑袋上,如一座小山般,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黄白的脑浆溅在枯草上,衬着温热的鲜血,为这方天地也染上了一抹艳色。
原来畜生的血也是热的啊。
唐沅想。
她神色淡淡,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没有为图巴的死掀起哪怕一丝多余的情绪。
她打马回身,眸光一一扫过前方不远处的柔然军,最前边的几个副将还没从图巴的惨死中回神,接触到她的眼神,却陡然一激,竟骇得往后退了数步。
唐沅声音无甚起伏:“图巴说得对,你们合该记住我的名字。”
“安州,萧韫。”
她说。
西下的阳光把她身后的影子拉得很远,长风猎猎,放肆吹着她身后的红披,连同那副清冷眉眼,一齐刻进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成为了踏着金光祥云的天神。
抑或从阿鼻地狱爬出的修罗。 如果说先前对木萨尔的虐杀击溃了柔然军的士气,那图巴的死,则几乎让他们对唐沅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对面的柔然将领百思不得其解,中原到底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这股狠劲,这等本领,连他们柔然第一勇士都难以望其项背。
这真的是中原那群软脚虾?真的是素来以温婉著称的中原女人?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唐沅一击杀死了柔然主将,中原军队士气大振。
侵我河山的仇敌在前,士兵们个个都红了眼,唐沅下令进攻后,一个个都不要命似的冲上去,和柔然人拼杀起来。
那些个柔然士兵习惯了中原人对他们讨好怯弱的样子,何曾见他们这样杀气冲天过?恍惚间,他们甚至觉得冲上来的不是什么中原人,而是草原上最凶猛嗜血的野狼。
头一次,他们在战场上竟齐齐生出了退意,恨不得丢下武器,远远地躲进草原深处。
图巴的副将征战多年,倒是不至于因此就六神无主。
和图巴不同,他行事一向稳妥,眼见当下战场上的局势颠了个个儿,自己这方从刀俎变成了鱼肉,立刻便想鸣金收兵,暂避锋芒,以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