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不说话,她就一直举着。
两个人僵持着,仿佛在互相赌气,他不移开伞,她不移开保温壶,谁都不认输。
片刻后,程殊叹了一口气,突然在雨幕中笑了起来,笑得斯斯文文,干净澄澈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脸。
然后林溪溪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林溪溪,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溪溪怔住,原主的记忆里这句话在毕业晚上出现过,彼时的程殊也是这样温和地笑,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是喜欢我吗?那要和我一起去死吗?”
第二天他真的自杀了,明明是这样美好的少年,难道这次又是情景再现?
那她的任务是失败了吗?可她明明还没努力做些什么啊。
林溪溪眼睫毛打着颤,怯生生地抬头看他:“是,喜欢你。”
远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随即闷雷轰隆隆响起,林溪溪握着保温壶的手陡然收紧,紧张地等待他宣判。
程殊凑近她的耳边,声音清亮又带着病中的瘖哑:“那要,和我接吻吗?” 程殊的童年回忆其实并不清晰,晚上时不时能听见程珐在卧室里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嚎啕痛哭,但陆青康一回到宅子里,一切都其乐融融。
到底哪一天是真的哪一天是假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程珐死后,程锦华痛失爱女,对公司的事已是力不从心,全权交给陆青康处理后,移民去了瑞士一个小镇上颐养天年。
而那才正是程殊噩梦的开始,程锦华走后不过两月,陆青康的情妇王艳便鸠占鹊巢,还带了一个比程殊小几个月的儿子。
他们对外说那是王艳前夫的种,但程殊知道那只是为了不刺激程锦华,在他八岁时就曾见过那个女人和陆青康躺在他母亲的床上翻云覆雨。
为了让他们的儿子陆泽成为合法继承人,陆青康甚至把陆泽的姓氏改成了程姓。
王艳为了培养陆泽把他送进了海城最好的贵族高中,至于程殊这颗绊脚石,她骗陆青康说他因为程珐的死有了心理疾病,需要在医院静养。
可是王艳这个心如蛇蝎的第三者怎么容得下前妻的孩子,她在一个离市中心较远的高档小区里租下了一间样板房,囚禁了程殊一年多。
那段时间里她只派人照着死不了的量给他送饭,每个月王艳还要过来给他洗脑:“是你害死你妈妈的,小杂种,你不告诉她的话她就不会跑出去被车撞了!”
那年程殊17岁,精神恍惚,求死不能得。他每日只能从几乎全密封住的窗户缝隙里看外面的世界,但那空间有限,只能看见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和车。
忘记是被关了多久,那是偶然的一个下雨天,天空阴沉地让他甚至不能辨认是上午还是下午。
小区门口有一个淋着雨的女孩,头发才到耳根那,穿着堪堪才到大腿的牛仔短裤,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人高腿长,皮肤很白,脸长得像是聊斋里写的漂亮女妖,五官精致又勾人。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她一点也不着急躲开,慢吞吞的走,脸上扬着笑,像是雨天的精灵。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程殊这样想着,空洞地等待疲惫不堪再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又趴在窗口看,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那女孩居然出现了。
她背着一个单肩包,懒懒散散地披着外套,却盖不住她上身玲珑的曲线,依旧是一条短裤,长腿又细又直。
身后跟上来一个男生,递给她一本书,两个人站在门口聊了一会,程殊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们很久。
她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吗?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她看起来过得真美好,每次看见她脸上都带着笑。
之后的每一天程殊几乎都掐着时间守在窗边,像是着了迷的痴汉。
她早上出门时总是跑着的,像是起晚了赶不及上课,那个男生时不时会在门口等她。
进小区门的时候她会低头和保安打招呼,从门口走进前面单元楼的距离大概是85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