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突然痛苦地咳嗽起来,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的眼前是澄蓝的海天,而他咳得心肺齐鼓,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嗽出来了。
岑歌惊异,本能般的害怕感早被她抛到爪哇国去,只朝岭南探身,试图轻拍他的背。
瞧他侧脸,只见他面色潮粉,额角滴着汗。
垂下的眼睫颤抖,眸里隐约能见到一抹血色。
岑歌:“?!”
下一瞬,岭南咳出一口近乎沸腾的鲜血。
血液喷溅,顺着漆黑法袍滴落衣襟……
腥甜的气息无声弥漫,触及的草木纷纷枯败倒伏。
他自己也如同被割倒的草药,无力地往一旁栽去。
岑歌忙去扶他。亏得这具身体集合了两本书的恶毒女配资质,剑修加上丹灵双修,并不至于扶不动他。
接触的一刹那,因为有如寒玉的冷,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岭南摇摇晃晃地挣开她的搀扶,低头捂额,眼里野兽般的嗜血杀意汹涌如潮。
等再抬起头时,他的漆黑眼眸里,瞳孔只剩瀖然纯澈,隐隐波澜压抑在眼底,被泪光晕开,有如迷离。
他脸色潮红,被沾染鲜血、毫无血色的嘴唇勾起无用又悲哀的笑意:
“戏无衡不笨,有资本,也知道该怎么保护你,让你不受黑气侵袭。
“他是一个好人,而我不是,我有心魔,所以……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一如初闻时的低沉声音,初见时的孤寂身影。
他用波荡不安的灵力挥起失手掉在地上的玉牌,摇摇晃晃送到她的手中。携一身腥甜,转身孤寂循青石板走下。
岑歌下意识看向玉牌,只见玉牌空空荡漾着定位呼唤的灵力,但玉牌上干干净净,什么颜色的定位都没有。
岑歌瞬间明白了一切——
找不到赤炎峰师兄,就意味着“他们一起去找师兄要方子买药方”的活动宣告失败。
岭南本性孤僻,又身体有恙,横生心魔,更是不愿意留在原地耽误她愉快闲适的秘境探险。
于是他选择离开。 绿岛中的山并不是一座孤峰,而是绵延起伏的山峦。
穿着橙红色长袍的女子妥帖收好玉牌,一抬眼,就见着黑袍男子走下茂密草木簇拥的青石台阶。
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及腰黑发披散飘摇,萧瑟如秋叶。
渐行渐远,虚化成一抹黑影。
岑歌简直要气笑了,扬声喊道:“岭南!”
一阵海风吹来,将她的呼唤和林木窸窣杂糅到一处。
黑袍男子的脚步一顿,躬下身子,又咳出鲜血。
血沫溅在青石板上,有如妖冶开放的罂粟花。
岑歌:“……”
不得了,门派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羸弱病号?
岭南在他的原文世界里,之前的日子到底是有多惨,全员恶人?
岑歌反正不是恶人,顶多是个路人。
她几步就赶上了岭南。
岭南已经连逃跑的脚力都没了。岑歌搀住他,把身子已经软绵绵的他扶到旁的树木底下坐着。
树荫下,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潮红发烫,嘴唇苍白,嘴角沾染的鲜血殷红如脂。
状况非常差,可他还在笑,望向她的眼眸亮着让人不敢注视的奇异神采。
岑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看不明白。
现在吃过清心丸的她没有太多波动的情绪。思维很清晰:面前的人情况不好需要帮助,仅此而已。
她先从储物袋翻出金银草线织就的绢布,倒些壶里备好的水沾湿,擦去他脸上燥热的血沫。
金银草能清热解毒,比寻常沾凉水的布效果好上千百倍。
在擦拭下,他脸上的潮红隐隐消退。可片刻后又重卷旗鼓,在滤过树荫的晕斑阳光下现着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