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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秘境的第十天,夜。
在许多修仙者的眼中,夜很短暂,睡一觉、或者运行个周天,一晚上就过去了。
从前的夜晚,在戏无衡的眼中,也是如此。偶尔于漏夜时分,披星戴月,御剑驰骋于天地之间,夜便是短暂又旷丽的。
然而,眼下,他头一次觉得夜如此漫长。
“……”
岑歌在蓝若絮走之后,依旧像个小婴儿一样,安静地抱膝靠墙,坐在床上,睁着空茫又纯澈的眼睛看着他。
看得他心都要化了,不忍移开目光。筑基期已经辟谷,不用担心吃食,他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
岑歌对他投来的视线毫无意识,只歪头一笑,继续抱着膝盖发呆。
不……与其说是清空脑袋的发呆,倒不如说她的脑袋里已经空空如也,她只剩一个空茫的躯壳。
戏无衡只是剑修,他无可奈何,只能陪着她,等待既来的结局。
到了晚上的时候,岑歌忽然发起了烧。身体滚烫,皮肤粉红,眼睛更是直接转成了赤红。
但她的眼神依旧很空茫纯澈,像是一个已经烧傻掉的人,看着戏无衡还在微笑。
合心蛊安静地像条死虫。
戏无衡拿出玉牌联系了蓝若絮,请她安排一名医修过来。
片刻后,医修睡眼惺忪地赤脚赶过来,见岑歌骤然加重的病症也吓了一大跳,扔了好几个检查的法诀后,恍恍惚惚地给出了判决。
“单纯的发烧,用冰决和降火丹给她降温就好。
“只是……她已经没有思维意识,只剩个躯壳。退烧也只是留一个希望。”
戏无衡苦思冥想,在医修掐诀,让整个房间变成冰天雪地后道:“她白天还说了一句话,在吃了明目丸之后。”
医修思索了片刻,苦笑承认:“我也寻不出病因……既然能用,姑且给她吃着吧。”
明目丸聊胜于无,岑歌偶尔还能睁开她已经变成赤红的眼睛,空茫又悲悯地看向窗外的星夜。
她轻轻地叹口气,而后重新陷入高烧昏迷中。
没人知道她在叹息什么。
找不到病症,只能努力压制高烧。
戏无衡的剑意属寒,他把凡剑连着剑鞘摆在床榻上,运转灵力令凡剑寒意漫溢。柔光剑已毁,但戏无衡控着的凡剑,和柔光剑似乎没有差别。
就算是没有差别……
他们心里都清楚,治标不治本。
病势汹汹,在最凶险的时候,合心蛊之间的联系甚至都要断裂。
岑歌断断续续地烧了三天三夜,再没醒来。
日夜轮替,斗转星移。
希望像是手上的沙子,顺着指缝漏下,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到了第三天晚上时,医修和戏无衡说,要做好寒剑压制不住高烧之后,她彻底变成一具空壳的打算。
戏无衡刚要回答,门忽然被罡风一样的煞星一脚踹开。
——烟尘弥漫,木门坠地。
尖叫刺耳的警报后知后觉地响彻整个房间,一袭黑袍的岭南面无表情地抬头一看。
横梁上贴着个警戒灵符。
他漫不经心地挥手一招,灵符顿时悄无声息,簌簌作响,不可违逆地飞到他手心,安静地像一张普通的纸。
一瞬间,画面定格,寂如末世。
岭南随手把灵符放进储物袋,踏过倒在地上的门,大步走进房间,袍脚猎猎生风。
医修直接被吓得叫都叫不动。
戏无衡也咽下“替换筋脉、转移伤势”的话。
屋里的灵力灯若无其事地亮着白色的光。
岭南冷着脸瞥戏无衡一眼,看废物一般不屑又愤慨的眼神。
随即朝医修伸出手,语气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