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我不让!”这几个字,六月是吼出来的。
“六月,该让大春叔和婶子入土为安的!”
“入土为安,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我了!师父不要我了,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了,就连爹爹和娘亲都不要我了,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
子墨听着她的话,只当她说的师父就是王安,她说的亲生父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多想。只是轻轻的说:“小六,你还有我,而我,也只有你了!”
一句话说完,六月才回过些神来,看见子墨额头处渗出的鲜血,她伸出手,用袖角为子墨擦了擦,然后把头藏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着。
子墨收紧抱着六月的双手,用下巴抵着她的头,感受着她的颤抖。从今天起,他们就成了孤儿,生命中就只剩下了彼此。
六月还是跟着子墨安葬了两对父母,又在村中的灰烬里寻了些铜板,去往南界。
到达南界的时候,谁都无心审视这初次见面的小镇,那里的热闹和人来人往,都与他们无关。该做什么呢,他们都不知道,却在两个人游荡了好一会的时候,子墨懂了。
他们,该活着!
如果此刻就是六月感觉到的绝望,那三个月后的绝望才是更彻骨的,因为三个月后,她的子墨哥哥丢了。在南界安顿下来的三个月,让六月觉得生活似乎一点点的暖了起来,可是,这似乎只是个假象。
这日,子墨像往常一样去山上采药,但是由于天气渐冷,能采药的时日不多,子墨就冒险去了清源山。清源山药材丰富些,却有野兽出没,所以鲜有人去,子墨想,自己曾和父亲打过猎,能应付一二的。
在日头快到晌午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南界处于大魏和楚国的边界之处,虽然两国经常有战事发生,却很少有攻入城池的时候,而这次却不一样。
大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下派出十万精兵,在数量上就远远高过大魏。因为这个大陆上的三个国家两两相连,所以不会把所有的兵力放在一边,可是大楚竟然一下子集结十万人马,攻入大魏,可见其决心。
由于两方军队人数相差太过悬殊,所以毫不意外的,大楚军队已经攻进了城内,城里人心惶惶的,都收拾各自的行李。六月见状,也简单的收拾一下,运着轻功去了子墨平时采药的山。
一路沿途,让六月再次看到了血腥的场面,虽然大楚士兵并没有屠城,但是因为被战马踩踏伤亡的人数也是不少,惨叫声、哀嚎声伴着浓浓的血腥味,又好像是另外一番景象的末日。六月的心思很慌,却不得不安慰自己子墨在山上,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很快,六月来到子墨经常采药的地方,每走一段距离,六月都会跃上较高的树上,观看周围是否有子墨的身影,也只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她把附近的林子都找了个遍,却依然没有看到子墨的身影。她开始越来越慌了,心里默默的祈祷,子墨千万不能出事。
她又向深处寻了寻,还是不见子墨,看来他是真的不在。她旋即又想,一定是子墨看见了狼烟,回去寻她了。
此时的小镇更乱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出大魏的将士,两国军队兵戈相见,血流成河。
六月在房檐上灵活的移动着身形,向家的方向行去。她要提防时不时射来的箭,同时还要不停向下张望,看四散的人群和横躺在地上的尸体有没有子墨。她每次看到横在地上的尸体,都要祈祷,那别是他。
此时子墨也刚刚下山,他看到了镇上的狼烟就匆匆的赶了回来,只因山上走的有点深了,跑了很久才回来。
刚下山,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战乱的南界小城,喧嚣又死寂。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而从中流出的血液,则是沿着青石板的缝隙延伸到镇子的每个角落。
他无比恐惧,生怕只有八岁的六月无法在这场血雨腥风中生存下来。想到这,他腿上一软,竟没有看见迎面奔来的战马。
战马速度太快,马背上的人用力拉住缰绳,却还是踢到了子墨的头上。子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还好骑马之人在最后调转了马头,避免了战马的踩踏。
马上之人身着大魏将士的铠甲,气势刚健似骄阳,透出隐隐的杀伐之气。他看着地上的年轻人,不知怎么的,就不忍心任他晕倒在此,毕竟如果放任不管,这个年轻人大概就要死在这里,他用力拉子墨上马,向大营的方向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