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楼青晏尽力避免动作,以免再次在温暖中触碰到冰冷。
过了很久很久,一直没人来。
他终于厌乏了,撑起身子,闲来无事打量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大极了,家具和罗帐都是皇宫里的制式。
房间最深处是一张大床,床顶散下几重花样纹路不同的纱帐。两边墙上的烛光正好将床照亮。
纱帐都被束起了,床上的人在烛光的中央。
楼青晏等了很久,终于决定下床走走。然而,他的脚刚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就缩了回来。
他的身体在发抖。
楼青晏皱起了眉头。自己的身体真的虚弱到这样的地步了?是因为淋了雨,还是被伏矢接管身体后出现了后遗症?
突然,他听到了声音。
门外守着的下人们开始走动,有人要进来了。
楼青晏整个人顿时抽紧了,连忙倒下,装作昏迷。
一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楼青晏床前。
楼青晏背对着他,因为不安,睫毛微微颤动。
“别装了。这些日子装昏迷还不够?”
楼青晏有些尴尬地撑起身子,慢慢转了过去。
陆预穿着龙袍,从头到脚的形制都是最正式的。
他面无表情,话语中不带情绪。
之前那个软绵绵叫师兄的陆预不见了。
但楼青晏反而舒了口气。
他更怕陆预与自己之间距离太近,这样有距离感的陆预反而让他感到更安全。
楼青晏想开口说什么,但不知什么话语能在这样尴尬的场合里为他们开启一场正常的对话。
沉默蔓延在大红的房间里。
陆预突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过去,一把抬起他的下巴。
楼青晏瞪大了眼睛。
他想干什么?刚才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说变就变?
陆预撩开他两肩上的青丝,露出了脖颈。
“花纹没褪……”陆预的眼神一下变了,“你还没恢复神智吗?”
楼青晏一下想起。
自己曾经为了掩饰天牢里的举动,骗他说,自己身上花纹没褪的时候,虽然已经能开口说话,但神智仍然受妖刀控制。
而受妖刀控制的时候,会变得和天牢里一样。
楼青晏的脸一下就红了。
他当时要是知道自己会第二次暴走,第二次被绑,他就不会撒那样的谎。
但是要圆谎只能用第二谎言,真的装作神志不清。
不然的话,天牢里的事情就是他在有神智之下做的……陆预,他会当真。
黑化的陆预把天牢里的事情当真了。
后果不堪设想。
陆预话出口之后,楼青晏盘算的事情也一重又一重。他不知道,自己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双颊越来越红。
陆预拖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脸色慢慢变化。
“还是这样的师兄好啊。不会藏匿心思,只能顺着我。”
楼青晏背后一惊,但不敢暴露出来自己的胆怯。
要装作神智不清,和天牢里一样……
陆预声音低沉,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师兄,你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
说着,他托住楼青晏的下巴,强迫他转头。
那里有面镜子。
镜子里的楼青晏美得妖冶。
他的样貌实在太好了,即使病重脸色苍白,也只能为自己的脸添上几分柔弱,两颊上飞起的红晕与苍白的嘴唇共存在同一张脸上,没有突兀感。
他脖颈上的黑色花纹还没完全褪去,隐隐约约蔓延到下颚线,为他添上几分威胁意,就像是深林中的花朵,用符号警示敌人。
可此时的他,脆弱得仿佛一捏即碎。这样的警示和威胁,凭白增添自己的诱惑。
楼青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喉结微微一动。
陆预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抵住他下巴的手慢慢抚上喉结。
楼青晏立马不动了。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显示得太过慌乱,戳破自己没有神智的谎言。
“师兄,你一直这样好不好?”
陆预的声音放轻了。
但这和他之前说话的感觉不同。
如果说,他之前是发自内心地依赖师兄;现在的他,像是在努力减轻自己的威胁感,以降低猎物的戒心,然后准备着捕杀目标。
楼青晏抬眼,对上他的眼睛,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我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吗?”
陆预笑了。
楼青晏心里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