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夸我是没话说了,我也是好久没听过人夸我了,那我就再听会儿。
结果梁挽话锋一转,收了笑容道:“也许李藏风没我想的那么糟糕,也许我们之间是误会重重。但我就怕你心思赤诚,投入过多,最后却落得个一无所获的下场。”
我道:“你担心我吃亏,这个我懂得。可说起要吃亏,绝不是我,顶多是他。”
你可能也不会相信,李藏风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冷峻无边、高大威严,心里却享受被征服,喜欢旁人主动。真要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身上我吃不了亏,心灵上可能有点,毕竟我还是喜欢被捧在手心胜过捧人在手心。
梁挽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我,仿佛在疑心我到底是不是为人所惑。
“你当真是这么想?”
我解释道:“你都把我的性子摸得这么透了,还不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若真的把人看错,那将来一无所获也正好学了个教训。若是从一开始就战战兢兢、不敢尝试,我到时才会后悔。”
梁挽道:“你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一块儿了?”
我摇了摇头,“还在实验中,我得找着一条我们俩都走得通的路。”
梁挽道:“倘若找不着呢?”
我苦笑道:“那就好聚好散,做不成情人,总能继续做做朋友吧。”
我的过分乐观主义似乎没有完全消除梁挽的担心,但他见我如此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这里,我干脆就反握住了他的手,道:“你若是信我的为人,也该信我看人的眼光。李藏风即便不是完人圣人,他也绝非小人。”
梁挽无法辩驳,只苦笑道:“好好好,就算是我多心,我再给你说句‘对不住’。”
他这么哄我那就对了,天下没有哄不好的小方,只有不会开窍的老李。
说到哄人我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不省心的仔。他这家伙偷听功力一流,吃瓜能力无敌,武功身手更是不错,就是懒,懒到令人发指,就得一个贤惠如梁挽的人去好好照顾他。
一个爱被照顾,一个爱照顾人,他俩应是天作之合吧?
结果我问梁挽,梁挽却说:“这人不好对付,得用非常手段。”
你确定你说的是阿渡而不是李藏风?
我问:“他是不想让你看见他的伤口?还是对你诸多挑剔?”
梁挽道:“我说的不好对付不是挑剔,你可看过他受的伤?”
我点了点头,我大概是知道的。
阿渡这手臂,绷带一揭,我才瞧见下面的皮肤——那是坑坑洼洼、青的紫的、新的旧的伤疤是一个接一个,一条手上千疮百孔,简直像是他被人酷刑折磨过一样。
我当时问他,他只说这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不能见光,一见光,伤口就得发烂。我又问他这是什么毒,他就不说话了。
梁挽说:“他这伤口带毒,常年反复,这也罢了,只是他在服的却不是抑制伤口用的。”
我疑道:“不是抑制伤口,莫非是什么不好的药?”
梁挽担心道:“这药我闻过,可止痛,可麻木人的精神,对肝脏十分有害,吃多了还容易上瘾。我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大概已服了很久,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彻底弄垮,到时想戒也戒不掉了。”
我正色道:“若是如此,得赶紧想办法让他戒药。”
梁挽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把他的药全偷来了。”
我马上点了个头……我点完头就觉出不对了。
“你……你现在就把他的药全偷来了!?”
梁挽笑道:“趁他不备偷的,我的左手肩膀是受了伤,可我的另外一只手还好着呢,偷个东西还是可以的。”
说完他还给我甩了甩他的那只手,好像觉得这样做我就能安心似的。
这个……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于快了。
我是要你去照顾他,但是你不经人家同意就擅自做主,就算是出于好意,你也不能够啊。
梁挽这性子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刚开始我与他相处时就觉出来了,过于强势的照顾,倘若用错了人那是容易反弹的。
我说:“你虽是好意,可偷他的药却是不妥,阿渡不同于我,你还是得和他商量着来。”
梁挽却道:“我试探过他的口风,他不会同意的。”
我说:“那你就先还回去,让我去和他商量。”
梁挽苦笑道:“来不及了,我想这个时候他可能发现了……”
“——不是可能发现,是已经发现了。”
一声突兀的男子嗓音打断了梁挽与我的对话,咱俩回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着阿渡走了过来,他本来走姿像一头喝醉了酒的小熊,如今走来却像是一把会动会跳的枪,倒比之前有点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