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歌,有山川湖海入她眼眸。曳曳明烛火里,卷耳一双眼睛盈润透亮的看着书白。
她施了脂粉,红唇欲滴,眉线拉长,明艳动人。
书白有一瞬间的晃神。卷耳也惊艳于眼前所见。
初见时,卷耳就觉得书白若是穿红色最好看。
可五年前他一袭素白,重逢后也是一身黑衣,从未穿过红衣。
卷耳没想到第一次见他一身红衣,会是在大婚这天。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卷耳回神松手,书白深深看她一眼,最后克制着去拿交杯酒。
卷耳往床里挪了挪,两只脚在床边荡啊荡,“你今天,是什么感觉?”
酒汤清凉,盛在琉璃盏里煞是好看,书白倒好了酒,递给卷耳一杯,“得偿所愿的感觉。”
两个人喝了酒,书白蹲在她身前,以一个仰望的姿态看着卷耳。
这是,他的姑娘啊。
五年的时间,书白的样貌一点都没有变,眉梢眼角无一不精致,卷耳想到了什么,有些惆怅。
“你现在长这个样子,以后等我老了,死了,你还是这个样子。”
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长厢厮守对他们来说,好像并不是容易实现。
当年卷耳劝书白放弃陈溪,说他们人妖殊途,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书白轻轻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
人妖殊途,最终也可以殊途同归。
“你老了我就一直照顾你,若你死了,那我便去下一世找你。”
生生世世,你永远都是我的。
卷耳眸光轻轻颤着,她点头轻笑,“好。”
那我便如何也不肯喝那孟婆汤,来世,依旧来见你。
这一生太漫长了,后来卷耳曾问书白,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呢。
是渺渺三千里江海,混沌九百丈深渊,我遇见你。
仅此而已。
时光最不禁感慨,人世百年,流沙般晃过。
朵朵是一只白骨精。
不哀山上多是男子,所以朵朵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自然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
她长得慢,按照人类的年纪来算,如今也不小了,可她偏偏是个妖怪,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摆脱这团子的样子。
这日一早,书白在水涧里找到兀自玩耍的女儿,眉眼温和。
“朵朵。”
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卷耳,听到父亲的声音,她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书白蹲下身抱住冲过来的小姑娘,手掌拍了拍她的背,转身悠哉的往山下走。
“爹爹要带朵朵去哪里?”小姑娘在他怀里乖乖的,嘴巴微微嘟着,让人看着忍不住的心软。
已为人父的男人声音温柔,“带你去找娘亲。”
朵朵明白了。
她虽然一直没长大,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的娘亲是人族,可父亲却是妖族,人妖终归不同路,许是上天对他们行为的惩罚,娘亲的寿命也短得很,每一世只能活到四十多岁就离开了。
娘亲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朵朵很是难过,可这次是……
她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掰着手指查娘亲死的次数,“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
这是第十三次了。
娘亲每次陪她和父亲二十几年便会莫名其妙的去世,十几年后,又会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他们身边。
朵朵想了想,嗯,今天应该是娘亲回来的日子了。
每一世的卷耳并不是一出生便会拥有所有的记忆,而是直到她及笄以后才会想起和书白之间的种种。
这日一早,她告别了父母,一个人一把剑,慢悠悠的往不哀山的方向走。
这样死去又重回来的次数太多,卷耳甚至都不怎么急,一路上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等到不哀山脚下的时候,刚刚好是和书白约定好的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