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只有三殿下回来,说五殿下与他走散了。我们便四散去找,直到现在,眼看天快黑了,才说先出了林子再商议。”
唐北篱对她讲述这些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归衍、归德和归彻三人是一起出来的,从他们脸上,全然看不出幼弟失踪的紧张。
尤其是归德,得意地扬着眉毛,感觉下一瞬就要笑出声。
皎皎望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兄弟三人,胸口不住起伏,清澈的瞳仁中忍不住泛起一层怒色。
她心知肚明,归衡未归,那三人便是合谋的罪人。
归德虽蛮横,却不至于痴傻,归衡是郁郁寡欢还是懒得应付他,他自然看得出来。
何况,归德什么时候会那么好心关怀归衡的心情?归衡又怎么会轻易听归德摆布?
她猜都猜得到归德肯定又是用什么事相胁迫——最大的可能还是那被困禁宫的妍贵人,才让归衡与他走入密林。
皎皎紧紧握着手指,修剪圆润的长指甲将手心刻出了血。
她听过那只狗的故事,明知道归德对归衡满怀恶意,也早该想到,归衍被申斥后一定心怀不满……
而她居然还被人做了筏子,糊里糊涂地答允了来横山看什么风景。
自责和懊悔压得皎皎眼眶胀痛,鼻头发酸。
可现在不是能哭的时候。她吸了吸气,在眼泪掉下来之前,霍然起身朝那三人走去。
归德看到她,第一时间移开了目光。
归彻拍拍三哥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主动迎了过去:“皎皎。”
他温声道,“你别担心。人没全部撤出来,我留了人在里头继续找。”
皎皎弯起嘴唇,眼中却殊无笑意:“那你怎么出来了?四皇兄,他是你的弟弟。他一个人留在林子里,你不担心吗?”
归彻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为她语气中的咄咄逼人:“我自然担心——”
“那你就进去找啊。”
皎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甚至又笑了一下:“我听人说兄弟连心,普通人找起来自然不如咱们更高效。你若不愿意,我便去问问太子哥哥或三皇兄。你们若都不愿,那便是我自己——总不能叫人家说咱们天家情薄至此,能把亲兄弟丢进树林不管不顾吧?”
她的声音天生绵软清甜,削弱了这番话语本该有的效果,可那凌厉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皎皎!”归彻沉声,“五弟走失,我们谁都不愿见到。你这样说话,未免太寒四哥的心!”
皎皎冷淡地回了一句:“如果四皇兄能将哥哥带回,那么四哥,皎皎愿意向您赔礼认罪。”
“好,四哥答应你。”归彻温声应下。
皎皎心头一跳,抬眼望他,目光中满是期待。
归彻接着道,“我们现在就下山,我去禀明父皇 ,明天一早拨人来搜山。”
皎皎急道:“为什么不是立刻?”
归彻吸了一口气,试图缓住她:“四哥同你一样担心。但是皎皎,方才你没有进去,不了解里面情况。这片青翳林树木高大茂密,到得夜晚几乎寸步难行,届时不但找不到人,可能还要折人进去……”
皎皎听到那个名字,脑袋里嗡地一声,水红的小嘴张开一点,不可思议地愣在当地。
归彻蹙眉:“皎皎,皎皎?”
“你说这片树林……叫青翳林?”半晌,皎皎艰难地指了指那黑洞洞的林子,手指抖得不像话。
归彻点头,皎皎只觉得兜头落下一捧冰雪,浑身发冷。
忽然间一切都串了起来。她忽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听到冬狩这个名词就觉得耳熟,莫名地在意;为什么听到横山也觉得熟悉;为什么在归衡进入密林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不是什么原身残留的反应,也不是没来由的直觉。
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她「见过」青翳林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