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里,哥哥就是最厉害的人。”她声音绵软,却异常清晰。“他并不可怜……也没有人有资格觉得他可怜。”
邱嬷嬷嗫嚅道,“公主——”
“如果我有任何能帮得到哥哥地方,我一定会帮。”皎皎直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邱嬷嬷,您相信么?”
邱嬷嬷重重点头。
她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会来这一趟。
“那么,这次也请您信我。”
小公主语气无比笃定:“哥哥不需要我用这样的方式去 ‘帮’他。总有一天,哥哥会站在最高的地方,我只能仰望。”
“到那一天之前,邱嬷嬷,你我只需等待就好。”
……
内殿窗边,归衡转过脸,大步离去。
阿礼不明所以地跟上他。
不必再听下去了。
归衡面沉如水,心里却像燃着一把燎原的火——
他曾经无数次猜测过,一人之下、千娇百宠的小公主,为何独独对他伸出手。他有过多少阴暗的怀疑,都被她剔透的心意一一击溃。
到了后来,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他只能归之于——她可怜他。
毕竟从第一次她伸出援手开始,他在她面前呈现的,就总是弱势。
多可笑。他归衡宁可被人恨、被人伤,也决不愿被人可怜!
可是他做不到。
他舍不得推开那双温软的手,他不忍心让那双干净的圆眼睛蒙上伤心,他抑制不住对她越来越强烈的心动与依赖,就像那夜在青翳林,他怀抱着娇软的少女,内心阴暗的占有欲滋长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竟要割下她一缕乌发放在心口,才能让那颗心不要再跳得那么快那么重。
心跳不可以那样鲜明啊……会吵到皎皎休息的。
那一夜他抱着完全依赖他的小公主,近乎自暴自弃地想,即使她只是可怜他,他也认了。
他从未奢望可以在她身上收获更为宝贵的东西,比如——信任和期待。
归衡抬起手捂住眼睛,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随即整个人都无声地颤抖起来。
他是在笑。
翌日正是初八。
因着冬狩刚过,本月初八便主要考校诗书。归衍惯常是不参与诗书考校的,不知为何,今日也出现在了尚书房。
归衍、归德、归彻等三人来的较早,已在书房里等候。
归德正对几个书童绘声绘色描述归衡当日身陷山林的狼狈模样,门扇忽地一响。
归彻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归德不服气地闭了嘴。
房门洞开,伴着阳光走进来的,是身量高挑、容色沉静的少年。
归德不自觉又张开嘴巴,有些惊讶。
那个贱种,他今天看起来……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要开始搞事业了!
皎皎不去问,一是因为相信五哥,二是她知道恒帝非常多疑,厌恶朋党,她去问,反而会惹恒帝猜忌。邱嬷嬷想的太简单 了。
话说我感觉我每天都有好多作话想跟大家说,嫌我烦的话可以屏蔽作话_(:з」∠)_ 归衡一身穹灰衣袍, 衣襟和袖口用同色丝线密绣着松涛纹,行动之间光华内蕴。
他走进书房,冷淡地扫了三人一眼, 对素日陪他们读书的葛翰林打过招呼,自寻位置坐下。
归德不错眼地盯着他瞧, 终于发觉了是哪里不对劲:他将头发散下来了。
邕朝男子常见的发式是三分束起, 七分披在肩后,但归衡因为头发天生鬈曲的缘故,总是将头发悉数束起。
而今日他却同众人梳着一样的发式。
少年气质清正,肩背挺直, 黑发在他身后海浪般起伏, 浓黑如夜色。
在归德眼里, 他这头发就是他是贱种的证据。他万万没想到归衡竟还敢有散开头发的一天,睁大眼睛就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