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储位稳固,东宫势壮,怎么会——
唐老国公看着自己这个从来万事不操心的小孙子,深深地叹息一声。
“帝京,怕是要变天喽……”
国公府两条街之外的康平伯府,康平伯虞闻江同样苦口婆心劝说女儿,不要再总是入宫找皎然公主。
虞琬满不在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注意力全在翻看攒盒里点心的花样,倒是虞夫人被他念得耳朵起茧:“哎呀,你们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同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做皇帝,公主不都是他的妹妹么?”
“嗨呀!”虞闻江被气个够呛,想发火又不敢,纠结得掉了好几根头发:“陆大人今天又弹劾太子殿下了,这次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也同样参奏了三殿下……”
虞夫人笑着按住他的手:“有人参奏太|子一|党,你就推断到不宜与皎然公主来往,未免离题千里。”
虞闻江道:“宁王殿下一回来早朝便如此激烈,你觉得会是偶然么?而宁王殿下与公主交好,又有谁不知道?这种时候,咱们的女儿——”
虞闻江说着说着,忽然瞪大眼睛:“咱们的女儿呢?!”
他连忙去追,却只看到虞琬一角飞速离去的背影。
虞琬才不耐烦听父亲说那些有的没的。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是再不进宫,小公主很快就要没有甜点心吃了。
那怎么行。
虞琬和贴身丫鬟一人一个十二色的点心攒盒,抱在怀里几乎遮住她整张脸,大得实在有些夸张。
她已经做好了被宫门守卫盘问的准备,没想到西延门的兵士看到是她,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一张脸笑得如同怒放的菊花,几乎是将她请进了宫。
正巧,这天当值的羽林卫便是她第一次被盘问的那一小队。当日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虞琬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倒是她的丫鬟悄声说:“这是宁王殿下回来了的缘故吧?有人给公主撑腰了,是好事呢。”
虞琬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唔,这下皎皎会开心些了。”
丫鬟笑道:“见了小姐带的东西,一定更开心。”
虞琬看她一点,笑容得意洋洋。这可是她跑遍全京城的酒楼、点心铺子,还央求了虞夫人才攒起来的点心,每一样都又精致又美味,皎皎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她想的虽好,然而刚走到皎然殿院外,便遇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极为年轻,一身云杉绿衣袍,金线刺绣着松涛云纹,行走之间隐然有金光闪烁,贵不可言。他身量极高,肩宽腿长,面容清俊,又因浓黑的眸和深邃轮廓添了几分近乎惑人的气息。
虞琬不自觉顿住脚步。
不是因为那人的身份或容貌,而是因为他看着她时凌人的气势。
如同雪山将崩,冰冷如有实质。
她硬着头皮,行了个礼:“宁王殿下安。”
那人半天没有说话。她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对方落在她头顶的目光,上下打量,沉重冰凉。
“虞小姐。”那人终于开口,声音也像掺着冰碴:“康平伯几时入的宫,我竟没有听闻。”
虞琬咽了口口水:“家父并未入宫……”
“哦?那么虞小姐孤身入宫,是否不合礼数?”
对方立刻就有一句等着她。
虞琬低着头,转了转眼珠。
她又不是没见过归衡。当初冬狩时,宁王殿下虽也冷淡寡言,偶尔开口说话时也只是淡淡的,不至于这样不近人情,带着近乎不掩饰的倨傲和冷淡。
虞琬越想越奇怪,干脆抬起头:“臣女能够时常入宫陪伴公主,是陛下准许,公主也同意的。殿下离京数月,若非有臣女不合礼数地入宫陪伴,公主独居深宫,只怕会更无趣、更寂寥。”
归衡眉头一皱,下颌紧绷,居高临下俯视她。
如果说他刚才的气势只是凌人,如今便是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