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关于我们两个的事情……我想跟你谈一谈。”陆迩拉开家里唯一的木椅,比划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自己坐到床上,梳理了一下思路。
角面色又不自觉地绷了起来,心里划过一点怪异的感觉,顺从地坐下,把还在滴着水的云斑鸟放在一旁的案板上。
陆迩看着角熟稔的动作,微微泛起一丝疑惑,随后就被自己想谈的正事驱散了。
散布谣言让角误会是他的错,趁现在角对他还没什么感情,当断则断。
陆迩首先试探着问:“角,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角怔了一下,眨眨眼:“我们不是……伴侣吗?”
“伴侣”这个词在他的嘴里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吐出来。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说出他们的关系。
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只是简单的说出来,角就觉得心里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填满,好像抓住了什么势在必得的东西一般。
陆迩听得出角的慎重,微微头疼,手指轻轻抚摸着木床粗糙的床沿,酝酿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角,我们其实之前没有打过多少交道,对不对?你不必因为父亲的请求就跟我结成伴侣。”
角一开始心里还有些柔软,听着听着感觉好像不太对,下意识握紧了手:“什么意思?”
陆迩迎上角碧色的双眸,莫名觉得这双有些深邃的眼眸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很多次。
驱散这种怪异的感觉,陆迩定了定神,试探着说:“我是说,喜欢你的亚兽那么多,可能我不太适合你……”
角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面色覆上一抹冰霜,双唇抿紧,盯着这个亚兽,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所以……“陆迩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不是分开更好?”
角整个人都凝固住,耳中听着那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清晰透彻却让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全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分开?
——分开!
——他的亚兽要跟他分开?!
隔了半晌,角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隔着茫茫的草原传过来一般模糊:“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是陆迩最难回答的,真实理由当然是性别不合适,但这话说出来就露馅了。
于是他祭出现代分手时最常见的理由:“我们性格不合适。”
“性格?”
角脑袋好像被雷轰过,现在还是乱的,只愣愣地看着自从他回家就对他态度大变的亚兽,心里委屈、迷茫、愤怒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等到陆迩连续叫了他几声,角才从那些如同水藻般纠缠在一起的杂乱情绪中挣脱出来,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我不同意!”
他靠近陆迩一步,一米九的身高在陆迩头上投下一道阴影,碧色的眼眸中蓄满了怒火,双手都捏成拳:“你是我的亚兽!”
说完这句话,角低头看到这个亚兽瞪得有些圆圆的眼睛,惊觉自己太激动,不由得懊恼地后退一步。
——他该不会又吓到他的亚兽了吧?
“我不会同意的。”角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怒火,害怕自己再说下去又要吓到陆迩,转身掀开帐篷跑了出去。
心里郁结难消,角化为兽型,奔驰在草原上,让疾驰而来的风呼啸着冲过他的耳边,直到跑到一处河边,才慢慢地减缓速度,一边回气一边沿着河流踱步。
停在水边,角没有变回人型,怔怔地望着水里的自己,看着那只全身雪白、额角锋利的狮子,心里有些伤心,又有些迷惑。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终于等到自己的伤势彻底恢复,以最威猛的姿态重新回到部落,等待他的不是他的亚兽的崇拜和迷恋,而是客气却疏离的眼神,还有那冷冰冰的“分开”……
——不要分开!他为什么要和他的亚兽分开?
角变回人型,一头扎进水里,让冰凉的水给自己发热的脑袋刺激降降温。
在水下憋气了一会,角冲出水面,长长出了口气,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冷静下来之后脸色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不会放弃他的亚兽。
确定这一点,角慢慢走上岸,又变回兽型甩干身上的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狮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明明陆迩之前对他一往情深,跟所有人都说“一辈子都只跟角在一起”,没道理现在突然变了心。
一定是他回来之后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思来想去,可能是自己在陆迩面前变成狮子杀死那条毒蛇的行为吓到了他。
毕竟“绿耳”不太像亚兽,对兽人们的威猛强悍没多少崇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