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地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定下律法,定下规矩,定下忠孝之道,仁义礼仪……犯罪的人,要按律受罚,犯错的人,也要按规矩来办……”
“应该,应该。”
“是我们糊涂。”
可不是糊涂了吗?四爷要是往常的钦差大臣那样高高在上,不关心百姓死活,不按律法和规矩办事,他们哪里来的胆子和四爷抗拒到现在?
你说这不是犯贱吗?
一时间,众人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大老爷们的,和小娃娃一样哭,一样做派,弘晙等人都是看得稀奇,眼睛瞪得老大。
四爷……
保持住表情不变,语气不变。
“此事自有刑部来人按照《大清律例》做出处决,本王相信,朗朗乾坤,必有公道。”
“刚刚本王听诸位的哭诉,听明白了,也有很多问题。自从本王来到广东,对广东的人,广东的形势,可以说非常了解。对诸位的情况,也都有一定的了解。敢问诸位,你们对广东,可有了解?”
说到这个,众人的神色就是一震。
“回四爷,我们广东是‘天子南库’。”
“回四爷,我们广东不是蛮夷之地,文化兴盛,富裕兴旺。”
“回四爷,我们广东人很淳朴善良,四爷一声招呼,广东兵绝对没有怂的。”
…………
一人一句,都是可劲儿地夸,生怕四爷认为广东人不知感恩不堪教化,来一个“啥政策”,比如关闭官方港口啥的。
四爷……
还是镇定如山。
却是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凝固,所有人都提起心。
哪里说得不对?
弘晙阿哥看他们迷茫的样子,突然心里有气。
赵弘灿、年希尧等人反应过来,都是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压抑到极点,有人绷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四爷终于开口。
“诸位所言,本王来到广东办差,深有感触,也很是因为广东骄傲。可这只是广东其中一个方面,广东作为你们的家乡,相信你们比本王了解。”
“我们……我们……”最靠近四爷的几个士绅胖老头喃喃自语,都还是迷茫。
脸上还有泪水斑斑,四爷看着,心里也是叹气。
“整个广东省,富户占据大量土地,甚至占据沟渠湖泊,农人没有土地,没有手艺,还受困于户籍不能出门做工……他们是你们的同乡,是你们的同胞。”
“这是根据你们口中,按律纳税,每次捐纳的情况下。还有很多,借着各种手段关系,迫使农户将土地‘自愿’卖给你们,需要本王一一说明?”
“秀才、举人、进士、名下本应该有多少土地属于免税,也需要本王一一说明?”
…………
全场寂静。
四爷说到最后,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杀气。
士绅豪商们呆滞,有些农人想起自家土地当初被迫卖出去的情况,放声大哭。
没有沟渠浇水,庄稼颗粒无收,没钱交税,只能卖地……
苦啊,可是无人给他们做主,满腹苦水历来只能朝肚子里流。
“四爷……四爷……我们苦,我们苦……四爷……”
“我家……被迫卖地,明明八两银子一亩的好地,求着富户买下来,只能买六两……四爷……我不是卖地的不孝子……四爷……”
一个个农人、渔民,哭得摧心剖肝、呼天号地。
哭声里有多少冤屈、怨恨、痛苦……听得所有人心里恻然,跟着抹眼泪。
哭声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响在每一个人士绅麻木的心里,似是暮鼓晨钟。
苦,苦,苦!
淳朴善良的农人,积攒了几辈子,几十年的苦,和广东的大海一样深重的苦难,让他们苦不堪言,还要扬起笑脸讨好所有的达官贵人……怎么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