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对合作过的小伙伴很宽容,甚至他还打算如果以后有需要,就继续找这小少年合作。
而这个“以后”近在眼前。
谢容舒了舒眉眼,摆出昏君作派,下巴一抬,淡声道:“去给朕剥葡萄。”
软榻前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甜点瓜果,应有尽有,还有一壶美酒,搭着两只精致玉杯。
原身酒量极好,平日里总爱拿酒当水喝。不过自谢容穿书而来后,这具身体就再没碰过一滴酒。
谢容不爱喝酒,一是不习惯酒味,二是怕喝伤了胃。
好在有太医的“医嘱”,他就算是不喝酒别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凉亭外少年们见小宛儿过去了,也没在外头干等着,很快分工合作,让旁边站着的内侍取了乐器来,弹着小曲儿,唱着小调子。
总之极尽所能地吸引陛下的注意。
陛下虽纳了他们入后宫,却从来不碰他们,也轻易不让他们近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宛儿这个例外,陛下还主动将他们召过来了……
他们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机会的。
乐声与歌声交错响起,御花园里热闹一片。
沉砚过来时,恰好看见绯衣小少年亲昵地凑过去,将手中一片又脆又香的甜瓜送到小暴君嘴边。
而小暴君毫不抵触,偏头就将那片甜瓜咬进了嘴里。
沉砚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一收,微微眯了眯眼,隐约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他敛了脚步声,从凉亭另一头缓步而上。
小太监瞧见了,上前一步欲拦他。
嘴还没张开,沉砚便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望来,如有巨石压下,小太监浑身一沉,只觉得像是被连头摁进了泥地里,无法呼吸。
就这一瞬耽搁,沉砚已轻巧几步踏上凉亭,绕到软榻边,温声询问:“陛下,这瓜可香甜?”
谢容正从小宛儿手里接过小竹签。
那咬了一口的半片甜瓜就戳在竹签尖上,摇摇晃晃。
最开始小宛儿只隔着案几替他剥葡萄的。
剥着剥着就不经意间挪到了他身边,慢慢地又若无事地开始往他嘴边送瓜果。
小宛儿的分寸掐得很准,一举一动都稳稳踩在谢容要开口拒绝的底线边缘,白皙指尖捏着竹签递过去,连碰都没有碰谢容一下——他是风月场所里受过□□的人,太懂怎么让人接受而无法拒绝了。
特别是对谢容这种在某些方面来说懵懂无知的人。
于是才有了沉砚看到的这一幕。
沉砚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谢容一个激灵手一抖,吓得瓜都掉了。
他偏头看见人,下一瞬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坐直身来,连背脊都绷紧了,才想起他现在可是皇帝啊,怎么能怕丞相。
谢容头皮发麻,故作镇定道:“朕可没记得有召丞相入宫。”
上次沉砚能无召入宫,直到过宫门才被禀告上来,他就觉得奇怪了,后来若无其事地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身竟是给了丞相一块能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
原身这个小傻瓜啊!
这不是把命往别人身上送么!
谢容想到这就脑壳疼,心想他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将那令牌收回来。
想了一瞬,他还是有些怂,抬手示意小太监在软榻旁边添了座椅。
沉砚温文从容地在座椅上坐下,不答反道:“陛下龙体可好些了?臣许久未见陛下,不知陛下近况,甚是担忧,才忍不住进宫来。”
沉砚眸光轻柔,但谢容被他望着,只觉得有无数利刃嗖嗖嗖地扎过来,透心凉。
那明明是充满关怀的问话,落在谢容耳中,也仿佛是冷酷无情的一句“陛下你怎么还没死?臣都等不及了,才忍不住进宫来”。
谢容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怕太紧张被看出不妥,慢慢地松了松绷紧的脊背,半靠在软榻上,仿佛就有了点依靠。
然后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丞相有心。朕尚……尚有些头晕。”
沉砚敏锐地察觉到谢容对他隐约的抗拒,眉梢轻动。
宫里有他眼线,说不知陛下近况是假的。
不过眼线也只简略地告诉他,陛下约莫是沉溺美色导致肾亏,别的再没探出来,那太医嘴巴跟河蚌似的,问来问去就是操劳过度气血有亏,再扒拉不出什么来。
但沉砚不信。
就像他之前也一点都不信谢容说要退位。
沉砚一沉默,谢容就开始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