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分明是将那些不那么重要但又必须处理,牵扯一大片、吃力难讨好的破事都丢给了他!
他就是自己送上门的苦力。
替谢容得罪人的傻子。
意识到这一点,缺月恨得牙痒痒。
奈何他如今实力不足,还要养精蓄锐,尚不能直接和谢容拍板叫反……先忍吧。
缺月写了一会字,丢下笔,转了转手腕,抬头找人。
也许是身上流着皇家的血,缺月生来就对这些事上手很快。
而珏月就逊色许多,在梨园尚能帮缺月处理一些消息,进宫之后很快就跟不上缺月的脚步了。
缺月担心他出篓子,又怀着些别的心思,自己将这些事揽下来了,没让珏月插手。
这会儿珏月无事可做,便跪坐在小茶几前煮茶。
他背脊挺得很直,怕弄脏衣衫,将袖子折了一段,于是抬手时便露出了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腕骨凸显清晰。
热水斟落,袅袅水汽蒸腾而上,将他隽秀侧脸晕染出几分轻柔。
缺月的视线在那写满岁月静好的人影上停驻一瞬,开口:“阿珏过来。”
听他叫唤,珏月偏头看他,有些为难:“茶快好了,稍等片刻?”
缺月瞥了眼那肆无忌惮抚过珏月脸颊的袅然水气,无端烦躁,沉下脸喝道:“谁要喝茶了,我要你。你过来。”
也不知那句话触动了珏月,他指尖轻轻一颤,没留神,被热气烫了烫手,猛然缩回。
旋即他不再管茶水,起身急匆匆走到书案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缺月伸手一扯,站立不稳,跌坐到缺月身边。
他用手撑着椅背,想直起身来,缺月已熟稔地抱住他,埋首在他颈间嗅了嗅:“你用的什么熏香,怎么这么好闻。”
珏月被他吐出来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抬手环住少年腰身,正要说话,门被扣响:“两位殿下。”
珏月便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想起身,没起成。
缺月手没松,只抬头简洁道:“进来。”
小太监推门而入,对面前异常亲密的兄弟俩并没什么特别反应,一板一眼地交代了这是陛下赏赐的砚台,就恭恭敬敬行礼退下了。
精致的锦盒摆在面前。
缺月抬了抬下巴,仍没松手的意思,珏月只能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去拿锦盒。
锦盒里装着砚台,有点沉。
珏月没急着打开,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会,最后在锦盒底缝隙处摸到了一张很小很薄的纸。
他用特制的药水沾了沾纸面,那纸上显现出字来。
缺月凑过来看了眼,眉头一皱:“苏秉之这什么破主意……下药?倒是能近得了身才行啊。”
药水很快挥发,连带着凌乱的字迹也消失不见。
缺月松开手,往椅背上一靠,闭眸喃喃:“以那两位的身份和警觉程度,普通人哪里近得了他们的身,遑论碰他们的东西……”
怀里乍然一空,珏月有些怔然地眨了眨眼,停顿了片刻,才将那空白纸条处理掉。
犹豫了一下,他转头小声问:“缺缺,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必。”缺月眼皮子都没掀,想都不想地拒绝:“你就好好呆着,这些事少掺和。”
……
朝堂上因归来了两位小王爷而波涛暗涌。
这夏季的天气也很应景,成日里变幻莫测。
方才还是艳阳高照,转瞬就是大雨倾盆。
卷着湿漉又闷热的潮气,扑面而来,叫人难受。
某日里谢容一个不留神,就中招了。
起因是他发现清沁湖上的荷花开了,一个兴起,趁着沉砚出宫不在,没人管他,命人准备了小舟,美滋滋地划船赏花去了。
看着天气晴朗,谢容也没让人准备雨具。
结果玩不到小半时辰,乌云密布,艳阳消失,谢容来不及回到岸边,就被淋了个满身湿透。
一上岸,谢容举着能挤出水的衣袖,心知不妙,这要是被沉砚知道,他还不得完蛋啊。
于是乎赶紧去沐浴更衣,又捏着鼻子硬生生灌了碗浓浓的姜汤,辣得谢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所幸一套流程走完,沉砚才刚刚进宫门。
谢容浑身清爽地坐在寝殿里,自觉躲过一劫,松了口气,看到沉砚推门而入,他摆上无事发生的笑容,正要开口。
惊天动地的一个喷嚏。
谢容:“……”
谢容抽了抽鼻子,立刻抬手捂嘴,顺便捂住了差点溢出喉咙的绝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