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恨不得自己也原地爆炸算了,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呆坐着的杨广行了礼,艰难道,“……晋王殿下,我,感谢晋王您的救恩之恩,还有杨府多年的看顾之情,我,我会报答你们的……”杨府里有她两辈子唯一的亲人朋友,如果不是在这里待不下去,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
不要说什么回应了,回应了她那是有恋童癖的变态,让一个孩子产生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已经是她道德缺失行为不端了……贺盾看见案几上放着的诗集,是她为陛下记录的那些,顿时如坐针毡,自己的东西也不敢拿,石块也不敢要回来,起身了就往门外走,撞到门栏上也不知痛,大概是因为她平日存着对偶像的崇拜,言行举止逾越才会让陛下有这等荒唐的念头……为老不尊。
杨广很是魂飞魄散了好一会儿,连气都不会喘了,回过神见人要走了,也没理清心里是何想法,先开口制止了,“贺老前辈,你就这么走了么,你这么走出去是不妥当的,过来坐下,有正事与你说,请你帮忙。”
帮忙。
贺盾忙应了,又坐回去了,巨大的背德感压得她没办法挺直背,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坦坦荡荡的走路。
贺盾想着独孤伽罗平日的言语行为,强压着脸上的燥意,客气地道,“晋王殿下您请说。”
老妖怪,长着一副水嫩嫩的模样,连二月看了都说只有十八十九岁,又说漂亮得惊人,比现在还漂亮,那该是如何风华绝代了……
察觉到自己正想什么,杨广飞快的摇了摇头,将心里的迤念赶出了脑海,强自撑出一个坐镇南北的晋王殿下该有的沉着冷静,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就算是生气,愤怒,失望,震惊,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他一概都不想表现出来。
杨广一手放在膝盖上,藏在袖间死死握成拳,一手将册封公主的诏令拿出来,缓缓推到她面前,启唇道,“老前辈您先看看这个。”
贺盾本就抬不起头来,现在心里被老前辈三个字扎出了几个血窟窿,但这都是她自找的,贺盾拿起诏书看了,是梁国来的诏令,说她和二月一样,是梁国流落在外的双生公主,现在册封她为明月公主,与大隋晋王联姻,择日成亲。
杨广见对面的老妖怪脸色变得雪白,心里又控制不住生了些刺痛,但他这个人自小就练就了一副情绪收放自如的能力,真要做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现在就能做到面色如常,耐心地等着她看完,这才又拿出了另外一卷,口里道,“因着前方会有战事,婚礼的日期就定在五日后,诏令已经昭告了天下,这件事比较难办,前面有清月公主一事,我已经不能再推拖这门婚事了,还请老前辈出手相助,暂且抵过这一阵,我杨广感激不尽。”他现在没有那份理智来理清楚这件事要怎么办,无论如何,在他没想清楚这件事之前,他不希望她去他无法掌控的地方。
贺盾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小事一桩,您不要客气,脱身之法我也想过了,过上一段时间,诈死埋名,一切就都恢复原样了。”现在能帮上忙她求之不得,能偿还一点是一点。
那种针刺一样的疼又上来了,杨广暗自喘了一口气,目光黑暗地看了对面的老妖怪一眼,牙都疼了,至少这一刻,他不想啃这块又硬又老又冷的老骨头了。
杨广不想再看她,摆手道,“时候不早了,老前辈您先回去歇息罢,诸多事宜,会有女官前来打理的。”
贺盾告退了,出府独自往自己的宅子去,路过荷花池,都想过一头跳下去蜗居回石头里算了,活着丢人……
人生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只是先前没遇到罢了,贺盾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快步往自己的宅院去了。
杨广先叫了铭心进来,吩咐道,“她出府了,天晚了你派人跟着一些,别出事了,不过不要让她发现了。”
她指的肯定是阿月了。
这命令真是古怪,要护着人明明白白让他送回去不就是了,铭心摸不着头脑,所幸不是什么难事,便听令做事了,自主上动了凡尘心以后,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越发难以琢磨了。
杨广将院子里的人都支走了,等人走远了听不见动静,这才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踹翻了,不解气又把放着茶碗的矮桌一并踹翻了,上面搁着的梨子滚落了一地,杨广侯地就想起方才清甜的柔软来,心里一阵甜一阵疼,回过神更是怒不可遏,将滚到脚边的脆梨踩了个稀烂,怒火一丈比一丈高,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妖怪,能嫁给他不是该做梦都笑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