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盾看着处理起政务冷静沉稳又周详果断的杨广,再想想方才在大街上撒泼耍横的人,心里实在是没话好说,见还有幕僚等着禀报事情,便抱着昭宝宝先回了卧房。
贺盾请暗十一帮忙守了一会儿,很快沐浴好回来上了床榻,打算在杨广回来之前带着宝宝先睡着。
孩子就在身边,多少让贺盾轻松安心不少,只她心里本就装了事,身体很累,意识却很清醒,磨蹭到外头有婢女给晋王请安了还未睡着。
杨广进来站在床榻边看了看,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贺盾,看出来她没睡,便轻声道,“阿月,我想睡在你旁边。”
贺盾睁开眼看他站在床榻前不动,心里真是服了他了,给杨昭掖了掖被子,无奈道,“宝宝肯定想睡在我们中间,阿摩你……”贺盾真是想问问他多大了还计较这些,后又想起他忌讳年纪这件事,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抱着孩子稍稍往外挪了挪,给他腾出了点位置,无奈道,“快上来睡罢。”
杨广上了床榻,躺下来见妻子背对着他,规规矩矩躺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这样心里空落落的,便伸手戳了戳贺盾的背,哑声问,“阿月?睡着了么?”
贺盾闭着眼睛本是快要睡着了,被弄清醒了心里想喷气,无奈回头看了他一眼问,“做什么,阿摩,快睡罢。”
杨广往外挪了一些,揽过贺盾的腰自背后把人密密搂进了怀里,没有察觉她有抗拒的意思,心情就好了很多,安安静静待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阿月,我本就没打算要大哥的命。”便是太子不安分,他也不会选择在皇帝在位在世的时候动手。
贺盾虽是少有上当受骗的时候,但在杨广这里,吃的亏够多了,这是杨广善用的招数,先用好话安抚她,再瞒着她背地里暗中谋划。
她现在是不会轻易上当了,她也不再相信他的话。
政治这种东西,牵扯其中,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是进是退身不由己。
杨坚开口与朝臣问谁最肖他,谁能担当太子的重任,就已经代表他自心里认可了杨广,另立太子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只差最后的时机。
杨广心狠手辣,前太子在他眼里后患无穷,只怕说什么他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贺盾看了看宝宝,见宝宝睡得很熟,便在他怀里轻轻转了个方向,两人便面对面了。
贺盾看着杨广直言道,“阿摩,你不必拿话哄我,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阻止你,只是希望你能用更好的方式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我只是不希望兄弟相残……”
现在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了,纠缠谁对谁错,生不生气都没有意义,她得试着争取一些能争取到的东西,贺盾便接着问,“那阿摩,你查出来我和高熲都说了些什么么?”
杨广点头。
贺盾秉着呼吸,看着杨广郑重严肃道,“阿摩,你这么厉害,难道做不到让三弟四弟五弟像信服大哥一样信服你么。”
杨俊压根就没有夺利之心,杨谅杨秀一来不满杨广夺宗,二来怕自己在劫难逃,如此一分争利之心也被激化成了十分,兄弟相残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
杨广若能得弟弟们的拥戴,事情就好很多,她已经不指望他能发自本心的留下兄弟们的性命,或者指望他变成她希望看到的那种人,指望不上的,她只能走走别的路,看看能不能走通。
杨广听出来贺盾是激将法,故意这样说,是想刺激他这么做。
比起这么费劲、并且成果不知如何的蠢办法,斩草除根分明更为简单且无后患。
无论是他,还是手下的幕僚臣子们,都不会觉得在这件事上心慈手软是什么好事。
可他纵是知道这是她故意使出来的诡计,却依然中计了。
杨广看着怀里妻子的容颜,感受得到她身体微微紧绷,指腹在她耳侧抚了抚,回道,“这有何难,阿月,你莫要小看本王了。”三弟杨俊暂且不具威胁,四弟五弟虽是难了些,但再难左右不过多花点时间精力罢了,他今日不大想拒绝贺盾,也不想让她不高兴。
杨广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可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贺盾压着心里起来的些微喜悦,看着杨广静静问,“阿摩,我还能相信你么?”
他在天下人面前都是君子之风,偏生在最希望看到这一面的人面前露出了他最不想被她看见的一面,杨广心里有些气恼,对贺盾的质疑很不高兴,又知是自己种下的恶果,怪不得她,便也气闷地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