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玄英将人逼到墙上,单手卡住对方喉咙,低声道:“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音调清澈和缓,却带着凛冽的杀意。
书生喉咙咯咯直响,被他杀气震慑,肝胆俱裂。
湘阴郡公叹了口气,起身道:“易将军不必如此激愤,我等皆知你对朝廷的忠心,些许小人言语不必放在心上。”
紫虚真人也诚恳地道:“将军不必如此,易小姐秉性正直刚烈,世人尽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被仇人逼迫,情非得已。唉,弱女子在宫中孤立无援,正需要将军及早救助,才能脱离苦海。”
易玄英这才松开手,书生死猪一般软瘫在地上。
他转身冷然道:“我去外面看看情况。”说罢不等几个人说话,转身走了。
紫虚真人笑道:“易将军性格直爽,不必放在心上。”
“设身处地,若是我的妻女被那伪帝淫辱,必定也会痛彻心扉。”湘阴郡公叹道。
待确定易玄英走远,他又问道,“只是上次真人说过,这易小姐是天生凤命,此番怀有伪帝的身孕,岂不是……”
“这个不必挂心,通王那边已有布置。”
紫虚真人跟湘阴郡公交换了一个视线,通王谢晟想要对易素尘下手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让易玄英知道了。
***
凛冽的寒风中,易玄英孤单地站在漆黑的夜幕之下。
离开了封闭的密室,心底深处的沉重依然挥之不去。
之前知晓她成了皇帝的内宠,他就已经痛彻心扉。谢景这个人冷酷狠辣,独独在这方便还算磊落。却没想到登基之后如此面目。
因为父亲前梁太傅的立场,也因为自己跟那人的过节,彼此之间已经仇深似海,最终却要让她来承受这些屈辱。
如今再得知有孕的消息,压抑之外,更觉恐惧。
仰头看着晦暗的天幕,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谢景……”喃喃念着仇人的名字,心中的杀意,从未如现在这般浓烈。 连续两场大雪之后, 转眼就是小年节。
按照习俗是祭祖的日子,一大早, 云舒乘坐御辇, 带着满朝文武浩浩荡荡去了宗庙。
新建成的宗祠中,举行着盛大的祭祀仪式。
午后, 深得皇帝宠爱的易御侍在宫人簇拥下, 出了宗庙往西,去了前梁皇族的宗祠。
篡位登基之后,谢景并没有将前朝皇室宗祠彻底废除, 而是将其迁移到了西侧的一处山丘上。按照封王的规格,重新建筑。宫变时候殉国而死的忠义之士, 包括易太傅在内, 也遵照承诺, 作为忠臣,陪葬在了前梁皇陵之内, 并留碑记载。
易御侍来到, 自然是为了祭拜父亲了。
谢景按部就班进了偏殿, 易太傅作为朝廷重臣, 又曾是帝师,在偏殿中单独占据了一处小隔间。
装模作样地进香烧纸,念诵祭文,一整套流程走下来,顺畅自如,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谢景穷极无聊, 看着面前漆黑的灵位,有些好笑。当日下令斩杀这古板老家伙的命令还在耳边,一转眼自己变成了他的女儿,如今还要举着香烛祭拜他。
也不知道易老头泉下有知,知道如今祭拜他的人是自己,会是什么想法。
大骂自己?
这老头子平时就没少骂。从他还是楚王的时候,就好几次指着鼻子骂他擅权犯上,僭越礼法。
转念想想,朕好好一个皇帝,变成你女儿,才是更郁闷的吧。
在殿内转了一圈,四周一片静谧。没有任何人潜入,几个庙祝都安分守己地站在殿后。
预料中联络的人没有,行刺的人更没有。
谢景有点儿郁闷了,今天她大张旗鼓地跑出来搞这一出祭拜,就是想当诱饵,吸引通王的势力露出马脚来,没想到鱼儿竟然不上钩。
黄昏时分返回了宫中。
云舒只看她表情,就知道白跑了一趟,笑着安慰道:“一次鱼儿不肯上钩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