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却看到,这灿烂的珍珠线团里,有一小片儿色泽黯淡,竟然是被污染了。
宋女官上前细看,也变了脸色。
这珍珠线串成之后无法裁剪,制作衣裙讲究一气呵成,只要有一小片被污染,整团线就没法用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是贵人急用的东西。
几名女官都慌了神,这些日子针工坊的活儿大增,就是因为新帝登基,册封了后宫,几位妃嫔的朝服凤袍需要赶工。
好在新帝的妃嫔不算多,针工坊的十二房各分了任务。
其中宋掌事她们这一房负责的是文昭仪的外裙,尚宫局早有吩咐,务必在月底之前交上。
这珍珠线就是专门分下来的,准备镶嵌在领口。别小看这一团线,用的都是南海进贡的米粒儿大小的明珠。如今被污染了,如何了得。
一名女官气急败坏地在壁橱里翻了翻,立刻找到了污染珍珠线的罪魁祸首。
她抽出一条白缎子绣品,上面带着大团的油渍,厉声喝问:“这是谁放进去的?” 沈月霜盯着绣品上的五福拜寿纹路,霎时脸色惨白,身体颤抖。
谢景按住她的肩膀,瞥了旁边满脸得意的王嬷嬷一眼,抬头道:“是我的。”
她根本不会绣工,昨天沈月霜以为她病弱无力,便熬夜替她绣好了,宫门落锁前交到了殿内。值守的宫女也没细看,就搁了进去。
“我……我们的绣品没有油污的。”沈月霜眼眶发红,竭力辩驳。她绣好了就送过来,绣品干净地很,而且搁进去的时候明明离那团珍珠线很远。
宋女官严厉地望向两人,她不是蠢人,沈月霜这模样,比起不小心犯了错,更可能是被人陷害。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了。关键是珍珠线价值昂贵,无法替补,必须得有人承担责任。连她这个掌事女官都要吃挂落,更别说惹下大祸的人了。
贬斥是轻的,说不定会杖毙。宋掌事心中不忍。
王嬷嬷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嘴:“文昭仪身边的贾公公可是每天这个时辰都要过来看进度的,这事儿该怎么处置,宋掌事?”
“王嬷嬷认为该怎么处置?”宋掌事冷冷看向她。若此事有人栽赃,这王嬷嬷是最可疑的。
王嬷嬷恍如未觉,厚着脸皮道:“交不出线来,总得交出罪魁祸首,让慎刑司明正典刑。”
沈月霜吓得两腿发软,哭道:“真的不是我们,我们是被冤枉的。”
宋掌事脸色变幻,她心中明白这两个小丫头多半是冤枉的,但眼下就算帮助洗清了冤屈,珍珠线被污染,自己也逃不过一个管理不善的罪名。
正犹豫着,一个尖锐的音调传进来:“什么冤枉不冤枉的?”
门口,一个身量肥胖的中年宦官走了进来,正是文昭仪所在的甘泉宫总管贾公公。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到了桌上那盘珍珠线上,看清楚油污,原本慈和的眉目顿时冷厉起来:“宋掌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是关系我们娘娘体面的!你是针工坊的老人,怎么能出这种纰漏?”
宋掌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咬牙指着谢景和沈月霜两人道:“是这两个丫头熬夜做活,才出了这种差池。”
一锤定音,沈月霜身形晃了晃,险些晕倒。
谢景扶了她一把,上前一步,淡然道:“是我的活儿,与她无关。”
“易姐姐!”沈月霜拉住她衣袖,眼眶发红。
谢景面色不变,继续道:“这珍珠线虽然污染了,但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宋掌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问道。
“此事得面见昭仪娘娘才可说出。”谢景平静地说着,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宋掌事几个人立刻想到,易素尘在闺阁之中就以擅长针工女红而闻名,也许真有什么独门秘技能挽回此事。
贾公公眯着眼睛,点头道:“也好,出了这件事,总得有人给娘娘解释,你就跟着咱家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