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眼看着战事一触即发了,却因为一个谣言,气氛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景没有转身。
直到那个人走到旁边,在城墙上站定。
“这个时候,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多事的人过来看你啊?”易玄英笑着问道,清隽的脸上带着赶路的风尘。
谢景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易玄英仔细望着她脸色,点点头,“看到你还这么精神,我放心多了。”
谢景眉头微抽,这家伙是来给人添堵的吗?
“你说,相信这种谣言的人有多少呢?”易玄英仿佛没有看到谢景眼眸中的“走开,让我独自待会儿”,自顾地说了下去。
这些天,关于新朝皇帝血脉的诡异流言,已经广泛地散播开来。
本来没奢望从谢景口中得到答案,想不到真的开了口。
“会有很多。就算现在没有多少,等将来更多的证据摆出来,会越来越多。”谢景冷静地道,“因为那本来就是事实。你不也是因为相信了,才千里迢迢赶过来吗?”
易玄英表情一顿,虽然他也觉得,慕荣佩一党不可能编造这种离奇的谣言,倾向于相信。但没想到谢景这么坦诚地认命了。
“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原来不知道,但如今知道,想通了很多事情。”谢景语调平静。比如武帝对他出乎预料的容忍,还有在得知谢础死讯之后骤然病情恶化驾崩。亏得他当时还阴暗地猜测,自己那个渣爹不会真的和武帝有什么吧?
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呢?是武帝这个人虽然狠毒,在女色上还算克制?
不,应该还是因为气运之眼的蒙蔽!不被皇族承认的血脉,在气运上金色龙气非常微弱。自己太过迷信气运之眼,反而忽视了很多细节。
“别有太多压力,好歹还有我在。”易玄英本来想拍拍谢景肩膀,却觉得尴尬,只能望着远处说了这么一句。
简单,却是他身为武将的承诺。
谢景低笑出声,上辈子,他绝对想不到,会有接受易玄英安慰的一天。
谢景抬头看向他:“你是担心我会被他们架空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易玄英苦笑,“那倒不至于,毕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过知道的那几个,也够麻烦了。
一路打拼追随的部属之中,有不少与前梁朝廷有仇的。
比如夏德胜,全家惨遭肃王杀害,为了报仇,不惜自残身体,投靠朝廷,潜入肃王府当暗线,却在无意间发现,自己全家惨死,是因为朝廷暗中挑拨设计,纯粹就是武帝和肃王兄弟相残的炮灰。夏德胜险些崩溃,幸而男主这个新起的权臣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如今兜兜转转一圈,发现几任主君竟然都是前梁皇室大乱斗,也不知道发誓跟前梁皇室不共戴天的他心情如何。
应该很复杂吧,这几天开始躲着他了,大概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仅是这些部下。还有更深一层,天下以孝义立国。他身为大梁皇孙,却屠杀宗室、残害忠良、废除宗祠、淫、辱堂妹,在世人眼中,这些都是抹不去的黑历史。
虽然身为篡位者,原本的名声的就不怎么好,也没糟糕到这种地步。
“世人大多愚昧,何必计较这些眼光呢?”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江图南拾阶而上,到了城墙上。
他笑着跟易玄英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谢景。
“陛下。”拾起了这个久违的称呼,江图南揉了揉鼻子,“哎呀,怎么觉得有点儿拗口呢!大概太久没叫过了。”
易玄英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谢景嘴角抽动。
江图南很快恢复正色,“臣的家族之前是受过前梁皇室打压,家父获罪身亡,但那都是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如果还要计较这个,那臣算计着,是不是得把四十多年前臣的祖父死在旧魏乱党手里的账算算?还有八十多年前,臣的曾曾祖父被北狄人所杀的账……唉,臣这辈子不用干别的,累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