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是什么意思。”燕王低着头,绝望地开口。
“阁老说了,这奸贼绝逃不过一死!”刘通低声道:“只是不能以杀良冒功的罪名处死,这件事有损君上颜面,又连累殿下受冤,不如暂且压下,等事态平息,另寻个由头,定将那厮凌迟处死!”
沉默。
良久,燕王嗓音低哑:“那些冤死的百姓呢?亲属又如何安抚?”
“没有亲属。”刘通沉痛道:“恐怕是屠村灭口,并无生还者鸣冤。”
“岂有此理!”燕王终究还是忍无可忍:“不行!绝不能掩藏这畜牲的罪名!”
“殿下!”
刘通再三劝说无果,只得拜退,去徐阁老府上商议。
燕王一整日气得茶饭不思。
一个太监欣喜地进门通报:“殿下,查着了,昨晚去拜寿的进士中,只有一个不满二十岁的进士,就是那名动京城的神童小白——韩皎!”
燕王竟被这消息分散了注意力,怔愣片刻,微眯起眼:“无怪乎如此狂妄。”
太监躬身等待燕王吩咐。
许久,燕王却只嗤笑一声:“神童。” 所谓庶吉士,虽说也在翰林院供职,但未入流,且无专辖的公务,所以实质算是翰林院的实习生。
三年后还得考试,成绩合格,才能当上翰林院正式员工,不合格的就得去地方任职,或是去各部院当个小小的主事,都是从基层做起。
韩皎不想去当地方官,潜规则太多,还要跟各色人等打交道,不适合他。
反而在翰林院当实习生轻松许多,有大把的闲暇时间,让他学习四书五经。
二甲第九名的神童,还需要学习四书五经吗?
原主不需要,韩皎很需要,因为他对原主的记忆很模糊。
他虽然熟悉原主日常生活中的言辞习惯,却记不清原主具体学习过什么。
就好像他对这里的家人非常熟悉,却又想不起小时候具体发生过什么。
如果拼命回忆,他可以从身体里捕捉原主的记忆,但这么做之后,长达三五个时辰,韩皎会陷入一种混沌木讷的状态,分不清自己和原主的身份,甚至记不起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这让他毛骨悚然。
难道彻底想起原主的所有记忆,他就会变成原主本人?
会不会忘记上一世的一切,包括原著内容?
韩皎担心失去自我,也不想失去对剧情的掌控,所以试了几次后,再也没有强行捕捉原主的记忆。
至于四书五经,就只能从头学起。
成为庶吉士,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他可以泡在翰林院的文牍房看书。
相当于每天蹲在图书馆,这倒跟他的大学生活节奏挺相似。
可惜现实不如他想像中自在,身为实习生,时不时会被翰林院的正式工们喊去搭把手。
多数是誊抄文书之类的活计,倒也不难,原主的身体记忆没有丧失,一手小楷写得灵动潇洒,让韩皎深受翰林院大佬们的赏识。
跟那些抱团排挤韩皎的进士们不同,不少翰林院的正式工很喜欢韩皎。
一是因为韩皎名声在外、前途无量,二是因为韩皎年纪小,翰林院的正式员工,大多都是能给韩皎当爹的年纪,对韩皎这样的少年人,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可以当儿子使唤。
所以不少大佬爱翻韩皎的牌子,可把那位爱跟他作对的戏精眼睛看红了。
戏精名叫陈元桥,字初通,年方二十二,若不是韩皎这位神童抢风头,他可算是今年最年轻的进士,也难怪他每次看见韩皎,就跟被欠了八百吊钱似的。
此时,陈元桥正坐在文牍房最中央的位置,跟其他庶吉士吹嘘自己昨日被翰林院侍讲夸赞了学识人品。
翰林院侍讲虽只是正六品官职,但平日要给皇子们授课,运气好了,没准会被储君看中,成为未来皇帝的老师,依照国朝惯例,很多内阁大臣,都是从太子老师这一职位发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