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吗?”那人也不生气,只把那一瞬的触碰当成无关紧要的插曲。
大概是搞砸了吧。他蹲下身一边捡东西一边在心里懊恼不已。
可眼前的人却抬眸绽出一抹温润笑意,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餐晚饭。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冲回出租屋里翻出自己最好看的一套衣服,洗掉一身黏汗换上干净衣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以至于坐在餐桌前时都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念不想让他觉得尴尬,于是就问他有关帝都的趣闻。
他从帝都白昼的繁华讲到日暮后五彩斑斓的夜,那些隐在灯红酒绿里的绚烂在他舌尖流淌出灯光。沈念不说话,只是笑着听他讲。他总是很擅长倾听,望着别人的目光总是很轻很淡,从来不会给说话的人任何压力。
他记得在他双目失明的时候,沈念也曾经像这样和他讲着外面世界发生的事。
他会握着他的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用掌心传递的温度告诉他,他就在他在身边。
和沈念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昏沉的落日很快坠进地平线,温热的晚风里泛起了潮湿的水汽。
他该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窗外天空暮色静谧,月亮陷在云的温柔乡里,一朵湿透的木槿花在篱笆的缝隙里蜿蜒着盛放,湿润的香气裹着浓雾盈满他的心口。
眉眼温和的少年迎着满天散落的星辰抬眸看他,皎白月光温柔倾泻,那一分垂落在他眼底的流光泛着半透明的白,晶莹剔透像极了山尖的冰雪。
他问“予城,你等的人他来了吗?”
那一瞬间他闻到晚风带着蜜的甜,馥郁花香黏住五感。窗边的少年素衣浅衫,望着他温柔轻笑。他几十年的记忆因为一杯冷水的浇灌在心口结冰又开花,一瞬间的刺疼痛得他几乎要落泪。
“大概是不会来了。”他笑得酸涩,眼里却逐渐有了滚烫的热意。
“他不记得我了。”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他了。 时间的流逝似乎在夏天加快了脚步。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沈念做完一套模拟卷,落笔批改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傅予城。
一个月的时间,那人总是喜欢跟着他,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不敢明目张胆地走过来跟他说话。他一招手让他过来就会开心得不得了。
真是奇怪啊。沈念轻轻叹了口气
正是黄昏,满天海棠花开般秾艳的晚霞里糅杂着几点单薄的星光。沈念推开窗,盛在玻璃花瓶里的那支木槿已经凋零得只剩下茎干。
他想起那天晚上那人眼里骤然闪过的悲戚,虽然脸上在笑,可他总觉得那人难过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
什么叫不记得他了,明明是他那么看重的人,为什么会不记得他。
难道说……是单相思?
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不敢说吗?
沈念扫掉窗台落下的花瓣,再把干枯的茎干取出来放在桌上,瓶里的水则被他浇进了窗台的绿萝里。
古镇的夏天很漫长,从五月初的第一声蝉鸣到九月尾新开的雪桂,与之相对的,春秋二季给人留下的记忆便短暂了些。
收拾完窗台后他出门站在阳台上向外远眺,古镇的白墙青瓦尽收眼底,远处的一汪湖水艳得像是倾翻了胭脂,水面映着漫天葳蕤云霞。
不过十米远的房子里,傅予城被电扇的风热醒,丢了薄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说来也惭愧,和沈念同住的那几年,沈念摸清了他的所有喜好和习惯,可他却连沈念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都不知道。
于是他打电话给林柏轩,托他从帝都寄些好吃的零食过来。
林柏轩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他是吃不到帝都的东西有些想念,正准备照着自家好友的喜好置办一份寄过去,却没成想对方买这些东西是另有目的。
但既然是好友嘱托,他虽然心里好奇也没有去深究那人到底是谁。选零食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摸不准沈念会喜欢哪样,于是就东挑西拣,最后零零散散塞满了两大箱,一路颠簸着从北方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