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也回去歇歇吧。”贾政脸色有些松动。
元春十分会看人的脸色,忙道:“是。老爷,太太身子还不舒坦呢。”有话说得和气些。
贾政只点了点头,让人送元春回去,也不管她是不是一步三回头。王夫人自是将父女两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元春最后话中求情之意她也听出来了,因此贾政进屋的时候,满含希望地看着他。
对孩子能放软心态,对上王夫人就没有那个好心了,贾政脸色再次放冷,对流云喝了一声:“带着人下去,在门口看好了,谁也不许进来,也不许四处去传话嚼舌头。”
流云应了一声,连看也不敢看王夫人一眼就下去了。贾政见人走净了,又觉得门外也应该清过场了,才问王夫人道:“那周瑞一家,你准备如何处置?”
王夫人小心道:“让他们去庄子里?”
贾政摇了摇头,把那几张纸递给她:“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可都熟悉?上午兄长已经查了公库,你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却无能为力,王夫人才不舒坦的。只是这里头的东西,有些她是真没有见过的,少不得辩道:“老爷明鉴……”
贾政面无表情地道:“我就是平日里没明鉴,才让你胆子大成这样。大半夜的打发陪房出府,连朝庭宵禁的法令都不顾了?”
这是自己又一个让老爷抓到把柄的地方,王夫人少不得低一低头:“都怪我昨日见老爷生气,六神无主的,想着让我哥哥来劝和劝和。”
贾政让王夫人给气乐了,谁说她木纳来着:“哦?大半夜地让你哥哥上门劝和,也不怕吓着你哥哥?”什么样的事儿,才会大半夜地叫门?
王夫人只好道:“我是一时急迷了。”
贾政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那几张纸:“这些东西,怕不是一时一日取了来的,也是急迷了忘记放回去了?”
王夫人气结,怎么又绕回来了?难道他刚才提到哥哥,竟是告诉自己不怕,哥哥上门来为自己撑腰?再想想贾政刚才说,什么事儿才会大半夜地叫门,王夫人心下就是一突:除了八百里军情与报丧之事不犯宵禁,别的一概在干犯之列!
她让人去找王子腾,当然不在军情之列,虽然在她看来也挺急的。再剩下的一个选项,王夫人不大敢想。
贾政不管她想了些什么,只问:“上面的东西,你可都见过?”
王夫人把牙咬得快碎了:“老爷也该为珠儿与元春想一想。若是我的嫁妆都赔进去了,两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王夫人是真恨,你又不是没听见赖嬷嬷的话,从公库里拿东西,你老娘也有份,怎么就都要扣在自己头上?这要是真的都要自己还,把自己的嫁妆都赔进去都不够!!
贾政点了点头:“不错,还知道珠儿与元春怎么办。只是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想过一旦败露,两个孩子怎么办?若是兄长不是先将这单子交到我手里,而是送到族里或是直接送到顺天府,让人人都知道珠儿与元春有一个做贼的母亲,两个孩子怎么办?”
贾政的声音,真的不高,比起昨天让周瑞家的拿出王夫人放利子钱的帐本时低得多了,可是听到王夫人的耳中,就如炸雷一般,把她彻底给震住了:“不会的,这是家丑,大老爷不会这样做的。他要是这样做了,人人都得说他治家不严。”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贾政的声音越发平静:“有了事情就推到别人身上,有好处就自己占着。王氏,你以为你是谁?又以为你王家是哪家?”
王夫人没话说了。自己的心思如何丑陋,从自身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比如是为了自己的小家将来着想,为了将来孩子们能生活得富足一些。可是事情一旦需要找借口,就表明并不是合理的存在。现在让贾政指出来,王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
“把你的嫁妆单子拿出来。”贾政再次对王夫人道。
王夫人能不拿吗?就是身子不舒坦的借口都不能用。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她敢用这个借口,贾政就敢真找个太医过来。到时丢脸的还不是自己?于是贾政手里就多了一摞厚厚的嫁妆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