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儿至此才知他们奶奶决心已定,只能忍着心疼应下。又听王熙凤仍让他媳妇进来,也应了。王熙凤要看旺儿此事办得如何,并不把事儿一次交待完。若是那旺儿媳妇也是个知机的,一并用上忠心符,由着他媳妇回家细细交待,还不招人的眼。
等着旺儿走了,平儿才面带担忧地问道:“奶奶,怎么就与二爷闹到了这一步?这夫妻之间没有牙齿不碰舌头的,奶奶也该放软和些。在这府里,就算是老太太疼奶奶,可是二爷总是她老人家的孙子,只有更疼的。没了二爷撑腰,怕是奶奶日后行事不方便呢。”
看吧,就算是用了忠心符,可是后宅的局限,还有一向以来以男人为天的认知,让平儿这个忠心的丫头,明明是为了自己主子考虑,却还是劝着王熙凤与贾琏和好。因为在她看来,这样才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好:没有男人撑腰的日子,只看珠大奶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王熙凤也不觉得平儿一下子就能改变思维,只要这丫头现在不踩着自己卖好,名声比自己这主子的还仁善也就行了。她摇了摇头,对平儿道:“你们琏二爷是个什么性子,旺儿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看着平儿沉思的脸,王熙凤有意试探道:“刚才在老太太那里,我倒是忘记你也是琏二爷的通房丫头了。正好一会儿让人给那个秋桐收拾屋子,不如把你的也一并收拾出来。没有给了外人体面,却把你给越过去的。”
平儿当时就跪下了:“奶奶说的是什么话。当日不过是奶奶身子不方便,这府里的口风又不好听,奶奶有命,奴才才服侍了二爷。可是奴才是奶奶的陪嫁丫头,是从王家出来的人,自然只有奶奶一个主子。正如奶奶所说,现在二爷也有人服侍了,很不用我再操心。奴才只跟着奶奶。就是奶奶嫌弃了我,奴婢,奴婢还有巧姐儿呢,总能给巧姐做个嬷嬷。”
“傻丫头,”王熙凤真心地笑了,很好,这个丫头日后可以放心地用了:“还算计到巧姐儿身上去了,我就这样不招人待见,竟让你都不想伺候我了?”
平儿也不用王熙凤叫,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也不说奶奶刚才那话说得人心里堵得慌。我想着即是奶奶厌弃了我,好歹巧姐儿能收留我不是。不管怎样,我是不离了奶奶的。跟了巧姐儿,也算是跟了奶奶不是。”
王熙凤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平儿的忠心了,又道:“说起来那位新人也快来了,你也别只想着我的委屈,与她言三语四的。好歹那是大老爷赏下来的,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说要是没有这么个人,我还真不愿意让那贾琏进我的房。还是你愿意接待他?”
平儿先还只是点头,听了最后一句,脸上就有些愤愤:“奶奶都不理的人,何必让我难为。我只对那新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就听屋外有人噗嗤一笑:“想不到平儿也会用典了,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声音不是黛玉是谁?
王熙凤主仆也来不及想着黛玉听了多少去,忙起身相迎:“妹妹怎么过来了?你身子弱,这两天风又大,若是着了风,岂不是我的罪过?”
黛玉被紫鹃扶着进了屋,笑道:“我纵是身子弱些,也没到了风一吹就倒的地步。”
王熙凤听话听音,就知道黛玉必是听了府里下人那些议论之言,扶她坐下才道:“那起子小人,还有什么编排不到的?凡是主子,他们必是要在嘴里掂上几个过子,才能显出自己有脸面、消息灵通、知道的多呢。你若是与他们计较那个,只每日那眼泪都不知要多掉多少。也是你心思太细,我当日……”
说到这里就截口不提,黛玉岂能不想起昨日平儿所言,王熙凤跟着叔叔婶子过日子的光景?也只好一叹:“到底是你心胸开阔,我再比不得的。昨日多谢你想着,那样忙乱还让平儿特意跑上一趟。”
王熙凤摆手道:“这又值个什么。不过是东西在我这里也是白放着,与你又恰巧有益,才想着送你些。若你今日是特意为这个而来,我少不得要做个恶主人,撵了你这客人回去。”
一席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紫鹃向碰上王熙凤福了一福:“二奶奶与我们姑娘自来要好,事事想着我们姑娘,不愿意让我们姑娘道谢。奴婢也不敢说替主子道谢的话,只是为自己谢过二奶奶,省得奴婢还得不时地跑老太太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