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此次长进不少,可见现在的老师是个好的。等什么时候回京了,也给舅舅引见一下,把你那三个皮猴一样的表弟也请先生给教导一二。”
听到史兴提起自己的老师,贾政的嘴角就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只是史兴觉得自己这个外甥让姐姐偏疼了二十来年,定是自己的助力,没有发现。
又拉了贾政坐在自己身边,对着贾代善道:“孩子们可见是离不得父母的教导,这才几日,政儿就出息了,若是让我那姐姐见了,必也是高兴的。”
这也能扯到一起,代善只能服气。不过他说出的话却不大客气:“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是术业有专攻,老二将来是要凭着科举进身的,还是由着老师教导的好些。若是真的跟着父母就成,那不是前面二十年都白糟蹋了功夫。”
听他说得这样不客气,史兴的脸也就没了笑意。自己几次赔上了笑脸,想着有些事大家意会就好,可是却不能换来贾代善一句话。他也是让人围捧着长大的,从来都是看别人赔笑脸的主儿,哪里忍得贾代善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自己隐隐地求情?
“姐夫若是这样说,小弟还真想着与姐夫探讨一二。”史兴看向贾代善:“这名师教导得再好,可也是父母费尽心思才能求来。再说若是没有父母平日里殷殷教导,孩子自有规矩,那能不能入得了名师之眼也是两说吧。”
贾政若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所为何来,可就白和谭震混了这些日子——别看谭震自己肆意随性,对人不愿意屈腰以侍,可是他教贾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听话听音,分析别人说话内容里的微言大义。要不也不会让贾政以府里少爷之尊,就去佃户之家东借西借了。
所以没等到贾代善答话,他已经开口了:“舅舅且请尝尝这茶,还是我兄长从金陵让人捎回来的,说是什么地方的淘换来的陈年普洱,已经有了十来年。冬日饮用,最是得宜。”
代善见他插嘴,做出不高兴地样子道:“我与你舅舅说话,你不老实服侍着,胡乱插嘴做什么?可见是谭先生这几日对你又松懈了些,这规矩也疏忽了。自己去向谭先生领罚吧。”
听他开口说第一句,贾政已经起身低头垂首而立,等他说完,向着贾代善与史兴两个各打了个千,躬着身子就出了房门,让史兴连个插话挽留的机会都没找到。
不说出了屋的贾政如何庆幸自己躲开这样尴尬的谈话。只说那屋子里史兴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姐夫这是何意,不过是孩子殷勤好客些,也值得如此罚他?可是因为他与我这个舅舅亲近,才让姐夫如此动怒?”
代善面对史兴的指责,仍是一点也不动怒,可是那脸上原本还有的一丝礼貌性的笑意,却也消失得一去无踪:“我还以为,以你今日要说出来的话,是不应该让老二听到的,这才借机赶了他出去。现在你再想想,是不是真的想让他在场?若是还想让他也听上一听,那我让他那先生晚些再罚他,也不是什么使不得的事。”
史兴这才想起,刚才贾政进屋之前,贾代善正说到以自己父亲的谨慎,不会让自己来庄子里劝说他回京。那么他不让贾政在此听自己二人的谈话,是不是也是出于谨慎?
“姐夫这是何意?”就算是心里有了些隐隐约约的想法,史兴还是故做不解地问道。
贾代善也不愿意再与他打哑迷,因为他还不知道怎么样给自己的便宜大儿子回信,才能即让他知道贾母所犯这事不是他能插手的,又不打击了他好不容易才生出的那点办事的热情。想到这里贾代善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问候一下天道,上一世好不容易调/教好地的大儿子,这一世还要从头做起,怎是一个心累能描绘得。
史兴只看着贾代善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下也就跟着忐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见自己的姐夫一手扶额,一手敲打着身边的小几,道:“因为我要说出来的话,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若是让老二听了去,会对你姐姐如何做想我不知道,可是生分再所难免。就是对于你这个舅舅,怕是也要心里生出些迁怒来。”
史兴心下的不安越盛,可是姐姐出阁之前与自己关系甚好不说,就是自己现在能如此板上钉钉地将袭爵位,姐姐也是出力不少——她一向得父亲的欢心,为自己多次向着父亲美言,才让父亲对自己越来越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