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还从来没见过自己舅舅如此佩服一个人,不免道:“那日在乾清宫,我也只觉得这贾代善看似说话粗直,却是忠心不二、粗中有细之人。虽然他是父皇指给我的班底,对我言语上也是维护有加,可是看得出来,他最忠于的还是父皇。即能得舅舅如此看重,不知此人对我观感如何,可能为我所用?”
张颉摇首道:“这正是我惋惜之处。若是太子原本就与这贾代善交好,那无论是朝中勋贵的支持,还是圣眷,怕都强过如今十倍不止。只是今日听其言、观其行,怕是此人对圣人的忠心,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想收拾哪个收拾哪个、收拾到他服气为止?”太子重复了一下贾代善的话。张颉在旁边道:“荣国公还提过, 他就是一个做爹的,最愿意见到他的儿子孝顺他,谁把他的话不折不扣地完成了, 他就喜欢哪一个。”
“孝顺, 听话吗?”太子越发若有所思起来。
乾清宫里, 当今也已经收到了贾代善的密折,看完这折子之后, 对着服侍在侧的戴权道:“太子居然把张颉都派过去了。”
戴权只管在那里做他的背景板, 连回一声都欠奉。当今也不过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并不指望他一个内监能出什么主意。就听圣人接着道:“这个代善也是会找事的,看来对太子也是不知从何处劝起。”
戴权那嘴角就轻轻地动了一下, 可是还是没有出声。当今自言自语地道:“他又收拾起他那个蠢儿子来了, 你说我若是把家里这几个也收拾一顿怎么样?”
这回戴权就不好再装听不见,只好躬身道:“圣人,太子与皇子们都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 可是做不了贾二爷那样担水劈柴的活计。”
“你这个老货, ”当今轻斥了戴权一声:“谁说是让他们和代善那个蠢儿子一样担水劈柴了。再说代善不是也没让他那两个一样嘛。不过他这个让老大考武举, 也是个办法。明天你去找个功夫好些、读过书的侍卫,去金陵监督着他那个大小子,别让他偷懒,两年后的武举,不能无功而返。”
就算是只见过贾赦几面, 戴权都不由得同情起他来。让自己老子坑完,接着让圣人坑,也不知道是贾赦的幸运还是不幸。于是他觉得自己好歹与贾代善相交一场, 小声道:“荣国公已经让他们家的大爷开春就回京,怕是得直接塞到京营去。”您派过去的侍卫到时候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这可难不住被贾代善打开了新思路的当今, 只见他大手一挥:“那就让那侍卫跟着去京营,与那个贾家老大送做一堆。和他说,若是贾家老大能中了武举,提他一等。”
“是。”戴权一面在心里挑选着人,一面替贾赦默默地担心了一瞬间,就又接着做他的背景板去了。
只是第二日大朝会,太子与皇子们都接到了当今的旨意:太子入户部、二皇子入礼部、三皇子入工部、四皇子入翰林院。只是各皇子不领部,均以七品之身随部办差。各部不得对皇子格外照顾,不得为皇子开方便之门。每年底,皇子与各部官员一起参加京察!
举朝哗然。这几位凤子龙孙已经听政多时,太子更是早已经把六部轮转了个遍。其余皇子不能与他相比,可是也都是一到部,就直接领了部里的掌总之权,各部尚书有事,不管听不听他们的意见,也总得知会领部的皇子一声。
最关键的是,这些皇子们原来在的部是这样的:二皇子在户部、三皇子在吏部、四皇子在兵部,这三部可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若非是看着三位皇子所去的部门,一些官员也不会主动向他们靠拢,而三位皇子们也不会渐渐生出些取而代之之心。
现在当今一道旨意下来,三位皇子都是从最实权的部到了最清闲的部门不说,还不再领一部之事,只能经七品之身办事。可是皇帝说起来容易,让下面的人可怎么敢拿他们真当普通的七品官来对待呀。一瞬间,礼部、工部还有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头发就白了几根。
其实更愁闷的是户部尚书。这皇子已经在户部两年有余,与这位王尚书关系也还算是融洽,更是与户部的一众官员打成了一片。时时可以听到户部的官员在自己耳边说什么二皇子精明强干,处事老练之类的话语。可是现在忽然之间这位二皇子就让圣人给调出了户部,若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王尚书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