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显家的就有些尴尬地笑了,司棋被从园子里撵回家的时候,他们一家跟着失了差事,也不是没去埋怨过司棋。现在太太当着司棋的面说这个,可见是要给司棋做脸。她也是个机灵的,不觉得自己一个做婶子的谢侄女有什么不好意思,又说起司棋的好话来。
司棋已经知道迎春的用意,对她婶子的谢只当是风吹过,笑道:“婶子有谢我的,不如与叔叔一起好好给太太办事。咱们即是跟了太太,自然是太太好了,咱们才能更好。”
“那是自然。咱们这些人,一身一命都是太太的。太太让咱们做什么,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替太太办成。”
迎春好笑道:“哪就用得上你们上刀山下火海了,不过是让你那口子勤谨些,多跑两个地方。”说着对秦显家的细细地吩咐起来。 迎春嘱咐秦显家的回家, 告诉她让她男人从明日开始,把孙家的几个铺子都看一遍,重点看看都在什么地方, 铺子都是做什么的,还有是不是都是租出去的。对孙绍祖的说法, 迎春还真有些信不过。
最重要的是,她即收了铺子的房契, 又怎么会让铺子的收益再到孙绍祖的手里。不打听清楚了, 她可怎么张嘴要银子。
第二日孙绍祖还是早早地来了迎春这里, 可是这一次他怀里再掏不出房契, 迎春自是不会给他饭吃, 只递上帖子就让他走人。
不料刚用罢饭, 还没等消食呢,门上又来报,说是舅奶奶又来看太太了。
迎春有些纳闷。若说是孙绍祖送帖子之事王熙凤已经知道,也该是明日里陪着姐妹们一起过来, 毕竟姐妹们都未出阁,出门的话总得有太太奶奶们带着才行。
王夫人自持身份,是不会到孙家来的。就是邢夫人,也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女,哪儿会来孙家这个连官儿都没补上的人家。
可是今日就上门,还来得这么早, 却是有些出乎迎春的意料了。司棋也觉得二奶奶来是有些频繁了, 不过她可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 无事时常听着自己外祖母唠叨这位琏二奶奶的。
眼睛一转,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太太想想,二奶奶莫不是为了前儿绣笼去荣国府之事来的?”
这还真有可能。不管那事儿与王熙凤有没有关系,绣笼当着贾母的面儿说出来,就算是打了王熙凤的脸!以自己这位嫂子不肯吃亏的性子,能忍一天才找自己算帐,已经算是极限了吧。
迎春向着来人道:“请舅奶奶去正堂。”自己现在可是孙家的女主人,不是那个躲在缀锦楼内室哭都不敢高声的二木头!
王熙凤被人礼让到了迎春所居孙府正堂,就见迎门也挂了一张锦鸡报晓,两边是一幅对子,看起来颇是堂皇大气。一水的紫檀家俱,衬着高房大屋,也倒气派。几盆开得正盛的花草,让一派肃穆的屋内,现出了几分生机。
再想想自己所居那个转身都嫌窄的小夹院,里头摆放的家俱还都是自己陪嫁的,王熙凤心口就是一闷。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只凭着屋里的摆设,她就比迎春落了下成——迎春的嫁妆都是她预备的,家俱也不过是库房里老样式重新打磨上漆。就算是看上去料子不差,却不如现在摆出来的精致新样。
这些定是孙家预备下的。
再想想自己的来意,王熙凤心口的气更闷了三分,按说迎春现在正房住着,听说也当了家,等于是把孙家捏在手里了,怎么还在乎那点小钱?
又见迎春此时还未出现,王熙凤自己坐定了,一边端起茶来,一边嘴角挂着冷笑出声:“你们奶奶身子越发贵重了。”
在这里服侍她的正是绣橘,也是她刚才把王熙凤迎进来的。听到王熙凤来意不善的话,只做不懂,笑向她道:“正是舅奶奶说的,我们太太自有了身子,就有些懒怠。刚才传了饭,老爷又吩咐任何事都不能扰了太太用饭。舅奶奶请用茶。”
这口气又顶上来了三分,死丫头,原本还一口一个琏二奶奶,现在就叫自己是舅奶奶了,这是要告诉自己此地是孙府,自己只是上门做客的亲戚不成!
气急反笑,王熙凤嘴里的话却如刀子一般:“你这丫头跟着你们姑娘也历练出来了。小模样也越长越好,自是得你们姑爷的心意。时时、事事将你们姑爷的话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