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府里来吊唁的人不少,来打听消息的人更多。那贾珠一宿就亲自守在了宁国府的大门外,只等到大理寺的人来捉了贾珍,才回府里换了孝服,自己到王夫人灵前守丧。
王夫人在荣国府再是不招人待见,可她身上也还有个五品的敕命,又是贾珍的长辈,所以贾珍真是一点脱罪处都没有了。再加上陷害贾琏,还有至宝玉昏迷不醒之事,被定了问斩之罪。
也不知道他那背后之人怎么想的,竟然还让贾蓉上门来,希图让荣国府来个民不举官不究,直接就让贾赦一脚给踢出了门去。
至此贾赦不再念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直接上奏请圣人同意两府里分宗。这样的人间惨剧,让圣人如何好从中和稀泥?自是准了贾赦之请。还特意赐下了些祭祀之物,以示安抚老臣之心。
那宝玉吃了王太医的太平方子,倒是一日日好了起来,等着王夫人送灵之期,已经能自己坐一会了。不过他经此一事,倒是性情又有了些变化,与姐妹们不再那么疏远,可是与兄弟们还是如常亲近。
贾母见他能坐起来,自是欣喜不已,只让他在府里养着,不必去给王夫人送灵的。可是宝玉却自陈这是人子该尽之责,不能不送太太这是后一程。
于是大家在王夫人的送灵队伍之中,就见到一个苍白虚弱的半大少年,两眼含泪,被人抬着举哀行礼。又知道他是刚醒过来的,分外觉得可怜,谁不说一声纯孝?
等着王夫人送灵后,贾珠与贾政都在家里守起了孝来。一时荣国府除了贾赦每次大朝能见到人,再不见别的主子出入。
对面的宁国府自贾珍被问斩的消息传出,就有人参奏宁国府逾制,又有人参宁国府欠着国库银子不还,还有人参宁国府里下人仗势欺人等事,好象是大家都才发现宁国府的种种不妥之处。
别人不知道,荣国府的人却知道,这是人家张氏的娘家不乐意了——算计人家的姑爷,还是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欺负人家娘家没人不成?
于是贾蓉想着托人走动袭爵的事,再也没有人理会,就是宁国府也让圣人收了回去。再等着还了国库欠银,府里也就还剩下了些许田地,几处铺子聊以为生,做个普通富户罢了。
贾家的族人,一贯是捧高踩低的,哪还肯让一个家底比他们强不了多少的人去做族长,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荣国府头上来。贾赦对这些人展示了圣旨,那就是自己一枝,早已经从贾家族里分出来,另立一宗了。你们爱让谁做族长让谁做族长去,别来烦我!至此算是与贾家族人彻底断了个干净。
守孝的日子虽然枯燥,可是也落得了平静,还让荣国府成功地躲过了太上皇禅位之劫。就是晋江看来,这都是王夫人几世以来,对荣国府贡献最大的一次了。
就连林如海,也在这一年底,因为进献玉米与土豆之功,被调入了户部任右侍郎,成功地脱离了盐政之职。不过贾母还是心疼林如海家里没有女眷教养,还是不时地接了黛玉来荣国府住着。
而林如海,却是对宝玉越看越满意起来,觉得自己不管是身子越发强健,还是能顺利地脱离了盐政的泥沼,宝玉这孩子都有莫大之功。
人家林如海也不是贪功之人,在上报之时就已经奏明,此两物第一个发现之人,正是荣国府十岁的小秀才。当今初登皇位,就收到了这样一份于民有利的大礼,将来定是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由心下大喜。他不光把林如海调进京中,就是对宝玉,也是赞赏有加。
好在宝玉现在一心在府里守孝,要不然的话,当今都想着接见一下。不过他还是不吝赏赐,与太上皇商议之后,给了宝玉一个国子监的名额,也能免了他将来再回金陵赶考之苦。
宝玉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欣喜之处,还是按部就班地每日里与谭先生一起读书——自他考中秀才之后,李先生就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教他。本想请辞,却让贾赦给留了下来,说是请他继续教导贾兰与贾茂两个。
李先生家里并无什么拖累,荣国府给的束侑也不低,离家里又近,主子也都还平易,顺势应了下来。这两个孩子此时听了各自母亲的教导,一心以宝玉为榜样,想着自己到了八岁之时,也要下场一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