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西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无名怒意,恣意捅破了他心里的那个隐秘的伤,他愤怒地喊:“你还是念着容若,是不是?你回去是要找他,是不是?”
她看了一眼他,目光温柔,带着怜悯的样子,说道:“蝉西……”
她怎么能找容若?容若只怕早已经和公主在一起了!而她也许婚给了蝉西。
她和容若,还有什么可能?
可是她不能说,一说出来他就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同她一起去逃亡吧。
所以杜落落说道:“那些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只是逃避这个话题罢了!
蝉西听她这么说,却更加愤怒,可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马车依旧向前,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落落开口轻声说道:“蝉西,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就可以。”
久蓄的怒意终于爆发,蝉西愤怒地喊:“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离开我?”
车里突然爆发出大声,这也吓了赶车的冯秋一跳。
杜落落暗自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淡然却决绝地应道:“嗯。”
“冯秋,停一下。”蝉西因为混杂着怒意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冯秋依言停下了车。
“你走吧。”蝉西打开了车门,看着杜落落。
杜落落看了看蝉西,也看了看外面,此地正处于郊外,青翠碧草连天,草中有小虫啾啾,却唯独四周都没有什么人。不知何地,不辨方向。下车这样走下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看到人烟……
杜落落知道他将她抛在这荒郊野外,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是想让她求他一起走。
可是,她还是跳下车来。
蝉西用一副不可思议到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杜落落的背影,手张了张,想要伸出去挽留她,却最终没有动。
想要离开他,她竟然决绝如斯?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什么都不怕么?
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心肠和勇气?
他狂暴地热情不能感化她,他低声的请求不能打动她,她一心执念,说是靠自己,实际却是推开了他。
果然还是那个容若么?!
既已嫁我,却对他念念不忘如斯!
嫉妒啃噬,令蝉西的心逐渐变得冰冷而硬起来,他退了回去坐在了刚才的座位上,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声对冯秋吩咐说道:“走,回宫。”
冯秋驾车,前一刻看到少主将那姑娘抱了起来,态度亲昵,如今他却又放她一人在这荒郊野岭,语调冷硬。他不免带着疑惑地问了声:“少主,那王妃?”
“不用管她,她自己愿意。”蝉西态度冷淡疏离。
杜落落下车后在车旁站稳,并没有看到蝉西探头看她与她道别,此刻又听见他这话,她知道蝉西心中必然恼了她。可是,只有他恼了她,才会回去找羌王,才会回去找嘉佑穆赫,才会回去继续当他的王子。
想到这,她却有些释然。
求仁得仁,如此。
看马车在她身边再次走起,车轮扬起的轻尘飞过她的衣裳,她忍不住还是对着那车的背影说道:“蝉西,保重。”
蝉西本正襟坐在车中,收敛住情绪,仿佛无事,仿佛车厢中她身上残留的香气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此刻听到她道别的话,他还是心中紧了一紧。
终是要分开了么?
还是他主动放弃的?
他的手摸着衣襟,摸过那普通不过的平民衣衫粗糙的布料,她身上也是穿着同样的衣裳,前一刻,她还在同他笑闹着,算计着对她说“以后在外面,你叫我夫君就好,我呢,便叫你娘子”。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是分别,他们的以后,就是各走各路……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透过车窗看了眼窗外车后面的杜落落。她的身形已经随着马车的远去,变为小小的一点。
她仍在走着,只不过,他和她要走不同的路了。
杜落落下车后便故作淡定地头也不回走着,知道看蝉西的车离开,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这才没有底气的四处打量。
这是什么地方呀!刚刚坐车那么久,还没有吃饭。瞧现在的样子,半天也看不到户人家,吃饭还是个问题呢。不过,好在蝉西已经回心转意,听他吩咐冯秋说要回宫去。这让她心中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