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想”起来可能并不合适,因为人在想起某些事物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从某些记忆深刻的点开始的,然后慢慢记起事件的全貌。
但是现在,天瑜感觉自己的大脑更像是在解压文件,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都从记忆的闸门里奔涌而出,在极短的时间里向她展示了一遍。
这信息量太大,而且没给她任何消化的缓冲时间,就好像有种什么超自然的力量直接掰开她的天灵盖,然后一股脑儿把这些场景粗暴地揉成团怼了进来。
她看见顾清晗带着漠然的神情将手中的合欢酒一饮而尽。
她看见自己红着眼睛跪坐在顾清晗身上,身体疯狂地跃动着,脸上却涕泪横流,凄厉地嚎哭。
她看见自己掐着顾清晗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对不起我,都是你对不起我!
她看见自己长长的指甲划在顾清晗光滑的胸肌和后背,恨不得把指甲嵌进他的血肉里,刮出一道又一道带血的伤痕,脸上挂着似哭似笑的诡异神情,一遍一遍在他耳边重复着:我是君,你是臣,现在你是我的,你们全家都得听我的,你娘也得听我的,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了。
她看见顾清晗额头沁出的冷汗,看见他苍白的脸色,看见他抿着嘴唇,墨黑的瞳仁看着虚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她看见过去的自己,在一个又一个夜晚,重复着这些疯狂的事。
天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天瑜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失去了平衡,她僵硬地摔在了床上。
顾清晗厌恶地避开了天瑜倒向自己的身体。
天瑜在床沿上磕痛了额角,她茫然失措地抬起头,正对上顾清晗冷然的双眼。
没错,这厌恶的目光,冷冷地神情,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天瑜痛得扯着嘴角,艰难地挣扎着起身,顾清晗将身体向旁边又挪了挪,似乎她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令他避之不及。
可床就这么大的地方,当天瑜起身以后,两人难以避免地直视对方的脸。
天瑜忽然想到,是了,刚才她脑子里浮现的那些令人崩溃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些无法言说的丑态顾清晗甚至比她看得更清楚。
天瑜觉得心脏一瞬间沉到了深渊最深处,胸中无数委屈像乌云翻腾,在顾清晗冷冷的目光里,她简直无地自容,低喝了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顾清晗一怔,却什么也没说,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又扔下,起身将桌上的合欢酒拂落在地,“砰”地一声砸个粉碎。
顾清晗决绝地摔门而出。
“驸马,你这是做什么?”有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让天瑜打了个冷战,她抬头望向门外,看见顾清晗在雪地里光着劲瘦的胸膛大步流星地走了,脚步没有一丝犹疑。
值夜的丫鬟冲了进来:“殿下,出了何事?奴婢去叫秀竹姑姑。”
“不要去。”天瑜哑声阻拦:“我没有事,让秀竹姑姑好好休息吧,我也累了,把门关上我要睡觉。”
丫鬟看着天瑜的脸色,心中忧虑,一时未动。
天瑜怒了:“我说关门!连你也瞧不上我是吗!连你也觉得我有神经病是吗!”
夜深人静的时分,她拔高的声音传出很远,已经走到正院门口的顾清晗脚步一顿,大约是因为太冷,他的身子颤了一下。
丫鬟不敢违逆公主的话,吓得立刻吹了灯,轻轻关上门退下了。
黑暗中只剩下天瑜,她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睛,确认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也没什么人能看见自己的样子,现在这黑暗反而让她觉得安全。
不是说好了对男主一见钟情吗?不是说好了情深似海吗?不是说好了只害女主不害别人吗?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女配每天都在变态地折磨虐待男主?
天瑜一想到之前那些场景,她一阵恶心干呕,拼命地把床上的东西往下扔,觉得这床上的一切都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