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翼:“行了行了,看看再说……”
六郎:“那还是我走之前,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盛翼:“你走之前……”
六郎点点头,难过地说:“我是到外面请大夫的,可是,你知道,这边受灾,大夫个个都搭着医棚,外面乱得很,谁愿意出来,所以,我是空手回来的,还好遇到你了,你真是个好大夫,还知道到外面来看病,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盛翼就为刚才自己编的一腔大义凛然的话瑟瑟发抖:“我嘛,是看着有些受灾的人不方便,所以专门到外面来看病的,呵呵,作为一名医者,势必先病者之忧而忧,后病者之乐而乐,居江湖之远,则忧其病,处庙堂之高,还忧其病……”
如果不是六郎那亮晶晶的眼神所释放出来的、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让他生了一点羞耻之心,他差点就把岳阳楼记给背全了。
两人沿着河行了一段路,一座不高的山峰就出现在面前,盛翼知道,黑风寨就在后一座山的山窝里,他回头看了看那失踪的马,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早知道就不把母马母牛这种话说出来了,要不然,它怎么会一放缰绳就撒丫子跑了。
“等一下,”六郎突然把身子伏低了。
盛翼吓了一跳:“什么!”
六郎拉着他,悄悄地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往那边看了看:“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盛翼仔细地听了一下,只有一阵阵风吹过树林,偶尔还有一些沙沙的落叶声和水声。
六郎却说:“好像有人,而且,还不少。”
盛翼为自己的听力堪忧,却皱了皱眉头:“黑风寨出来拉练的么?”
六郎:“什么叫拉练?”
简直是求知若渴,可惜,渴的不是地方,少年。
盛翼探了半个头,说:“……作扣子用的,一拉就合上那种,”前头山坡上,蓦地出现了几个身穿亮晃晃盔甲的人,他们围成一圈,在那里说着什么。
黑风寨的人这么拉风,穿盔甲拉练。
盛翼突然想起叶云寒也来黑风寨的事,心道:不会是官兵吧。
六郎还在琢磨拉练的事,用手在衣服上比划着,盛翼把他一拉:“去你们黑风寨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六郎一愣,旋即点点头,又伸出头去,大吃一惊:“是,是官兵。”
六郎这么一提,盛翼再一听,竟然连马的隐隐约约从山那边传过来的声音都听到了。
“前头路上恐怕围上了,”六郎脸色都变了,一拉盛翼:“走,我们从侧面溜进去。”
盛翼在这当儿也电闪火光地思索了一下,叶云寒围山,曲游春还在山里,万一激怒了黑风寨的人,人家不会把他咔嚓了吧,想起曲老板那张望子成龙的脸,他脊背都凉了,不行,得在叶云寒剿山之前把曲游春救出来。
侧面果真没有人,当然没有人,尽是刺呀,等盛翼和六郎从那漫无天日的刺里钻出来的时候,活脱脱两个丐帮九袋长老。
六郎顶着乱蓬蓬的一顶枯草对着衣衫褴褛的盛翼说:“前头再走一段这样的路就到……”
盛翼心里在咆哮:“曲游春,老子前辈子挖你家祖坟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作什么?”一声暴喝响起。
数道刺目的光穿透了盛翼和六郎的眼,盛翼差点就跌了下去,早知道被抓,还千辛万苦从那刺里面走作什么。
“蓬头垢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当头的官兵怒吼了一句:“带走。”
说他不是好人,盛翼心里很不服气,他撩开了挡在眼前的乱发,不满地盯了那官兵一眼。
官兵冷冷地回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这种人官爷我可是见得多了,把身上弄得脏脏的,乱乱的,扮作灾民,想混洧过关,门都没有。”
盛翼心里有个疑惑:“官爷,我们真不是什么奸细。”
那个官兵哧地冷笑一声:“这两天我们就抓了五个像你这样的,衣服头发都一样,也从这里上来的,我们一直守着呢,你敢说你不是。”
八成六郎带的这条路是奸细路,黑风寨呀黑风寨,名字这么拉风人怎么这么弱智呢,盛翼瞪了六郎一眼,六郎聋拉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两人被几个官兵拉着往山下走,盛翼这才发现,山底下一块大平地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列着几百官兵,真是盔甲闪亮,马肥人壮,戾气震荡山谷,而这山的这一面,搭着大大小小几座帐篷,不消说,昨日他们就在这儿歇息的。
黑风寨在对面的半山腰上,一条石子路蜿蜒而上,沿途插满旗帜,有人跑来跑去,一些石头后面隐隐露出些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