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有没有那个心思萧言都不在乎,所以她行事随心。一是想好好培养平王,二是打算重新重用刘太傅。
可这事落在阿离眼里就成了别有用心。
他怔怔的看着萧言,脸色微白,手并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勺子柄。
他说呢,萧言岂会真的转了性子?都到今天了,她竟还觉得刘家会把控朝堂,否则她怎么会让母亲去教平王?这不摆明了想试探两人吗。
不管往日里平王伪装的多好,只要她心底有丝毫不臣的念头,这次多多少少都会暴露出来。整个朝堂,没人比刘太傅更恨当今陛下了,也没人比她手里人脉更广了。
她是想试试平王的心思,想试试母亲手里藏着多少人脉。
阿离被自己的猜想逼的呼吸沉沉,滴水未进的胃突然骤疼起来,一阵痉.挛.抽.搐。阿离脸色瞬间苍白,眉头拧了起来。
“这怎么好好的又难受了?”萧言见身旁人突然疼的弯下腰,二话没说让人去把候在偏殿的太医叫过来,自己伸手给他先倒了杯热水。
不知道他哪儿疼,萧言轻易也不敢碰他。只能让他先喝口水缓缓。
茶盏递到阿离手边,他猛的抬眸看她,幽深的眸子冷的骇人。萧言微怔,下一刻阿离便突然伸手将她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打落在地。
茶盏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两人脚边碎成数瓣。
绷紧了两年的那根心弦,终是撑到了极限。在今天,终于“啪——”的声,断了。
“陛下若是恨我,直接杀了我就是,何苦留着慢慢折磨!”阿离头回失态,眼里水光溢出,顺着脸颊往下滑落,他昂头哭的无声,只有鼻音很重,“我刘家,从未对不起过大晋。我刘离,最悔恨的事情莫过于答应了父君进宫嫁你!”
他就是嫁给乞丐,嫁给流民,也比嫁给她强!
阿离活活疼晕过去,他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心轻松。没有什么比死让他觉得更能解脱的了。
他今日当着众多侍从的面这般放肆,以皇上的脾气肯定容不得他。
他护不住刘家,也不想再这般活着,索性直接把话说开,求个干脆。
饶是晕着躺在床上,阿离眼泪都顺着眼尾不停的流,将发丝濡湿。
他对不起养他疼他护他的母亲爹爹,对不起长姐一家,更对不起叫他舅舅的外甥女。
阿离疼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丝毫血色。细长消瘦的手指紧紧摁着胃的位置,膝盖抵着腹部蜷缩在被褥下,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一些东西不能细想,越想越难放过自己。
阿离都分不清到底是胃更疼些还是心更难受。
太医取出银针,神色严肃的给阿离施针,得先止疼再说别的。
萧言为了怕碍事主动站在旁边,目光就没从床上的人脸上移开过。他疼,自己心口跟着他一起疼,疼的满腔酸涩感,疼的满口血腥味。
约摸着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阿离的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他仰躺着,攥胸口衣服攥到麻木僵硬的手指还保持着刚才的蜷握姿势搭在床边,仰着的脖颈青筋凸起,整个人沉沉喘.息,像是又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太医掏出巾帕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手都是抖的,显然累的不轻,哑声吩咐侍从下去备药。
萧言撩起衣摆坐在床边垂眸看阿离,伸手握着他的手腕搭在自己腿上,轻轻揉捏他僵硬蜷握的手指,揉软揉直了,再低头捧着凑到嘴边深深亲抿。
“陛下,君后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太医头低的厉害,不敢往床边看,只得硬着头皮说,“至少情绪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剧烈波动,若是有下次,怕是没这么轻易就能治好了。”
再有下次,她就直接放弃,选择跟君后一起走,省的互相折磨。
人间不值得,她太累了啊!
萧言沉沉“嗯”了声,声音低哑的厉害,“我知道了。”
太医退下后,萧言揉着阿离的胃,让人取来手炉自己先捧着,等将掌心烫的滚热后再把手心轻轻贴在他的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