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紧绷者的那根弦渐渐松弛下来。
大姑娘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威仪和气度了,林姨娘心中惊疑不定。
只是她极会做戏,含笑的面容只是微僵便又恢复了自然,柔柔答应一声站了起来。
屋里站着的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但心中却缠着一团乱麻似的,兴奋中又带着怅惘。
是了,长公主脾气直,大姑娘性子暴,可是这两个人在面对林姨娘时竟能心平气和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徐嬷嬷站在康宁长公主身后,正对着站着的林姨娘和徐婉萝。
她隐隐心惊,以前总觉得三姑娘聪敏娇俏很是出息,怎地如今站在堂中张张惶惶,竟有些小家子气。
徐婉宁不在乎旁人怎么想。
她看向康宁长公主:“母亲,您忘记了,今天周院判会来诊脉,我们快些用早饭,免得让周院判久等,”
之后,徐婉宁看向林姨娘母子:“林姨娘布菜吧,父亲说是做事周全仔细,我和母亲再不会挑剔的。”
徐婉萝涨红了脸:“大姐姐,便是父亲都从来与姨娘同桌而食!”
所以,徐婉宁怎么可以用这样指使下人的语气对姨娘说话!
徐婉宁倏然一笑,凤眸勾出矜傲的弧度:“林姨娘,这话是你教三妹妹的?”
大魏朝虽然风气渐开,但正妻可与夫君同骑马共游猎,小妾却还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地位比奴婢只高一线。
让小妾给正妻布菜已经算得上抬举,徐婉萝大喊大叫以渣爹做威胁,自大又可笑!
再有,先帝宠幸贵妃险些致使当今被毒害。
当今便格外注重嫡庶之分,不止是宫中等级分明,便是臣子们也没有哪个敢冒头刺君王心头疤痕的。
由此,徐婉宁断定渣爹在府中再怎么宠着林姨娘,即使便宜娘不是长公主,他亦却不敢闹出宠妻灭妾的事来。
这些事徐婉萝被惯坏了不知斤两,林姨娘应当不至于如此糊涂。
林姨娘恍惚的想起多年前,似乎长公主身边的那位教养嬷嬷也曾用这样居高临下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她厌恶这样卑微的感觉,心中积蓄了恨,面上却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于是,徐婉萝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林姨娘重重的打了一个巴掌。
林姨娘气急般的训斥:“三姑娘,谁教你与长姐顶嘴的?长公主身份尊贵,我一贱妾之身,能够伺候长公主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懂么?”
徐婉萝目中含泪,看看亲娘又看看好整以暇的徐婉宁,觉得梦中一般。
明明以前都是徐婉宁挨训、挨罚,为什么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满屋子下人看着,徐婉萝既委屈又觉得丢脸,捂着脸往外跑。
徐婉宁扬声道:“拦住她,没规没矩像什么样子?!”
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挡住了徐婉萝的去路,将人恭谨的请回来了。
不敢不拦,之前倒是有不听大姑娘话的,回头一个被打发去了洗衣房,一个被赶去了灶上。
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便是院子里传话的小丫鬟也体面极了。
洗衣房和灶房那等劳累地方,她们想一想都寒毛直竖。
林姨娘心疼女儿的紧,咬咬牙跪在了康宁长公主面前:“长公主、大姑娘,三姑娘年纪还小尚未定了性情,请饶过她这一回吧。”
徐婉萝哽咽道:“姨娘!”,眼泪大颗的掉,不知是哭自己还是哭亲娘。
逼跪林姨娘,是徐婉萝预料之中的事。
否则便宜娘将人拉出来溜一圈再好好的送回去,徒让下人们再一次认识到汀兰院的得势,得不偿失!
林姨娘跪下了,康宁长公主快意之中又带些不安。
这个女人霸占她夫君的呵护和体贴,她自然是如鲠在喉。
可是林姨娘又是婆母的外甥女,丈夫的嫡亲表妹,处罚了她便是打了婆母和丈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