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才去司部传话的那个侍人,因路程不近,故而眼下才同司部的人匆匆赶来。
他站在殿门外,估摸着声音的大小传了句话,若照往常的习惯,王上定然是能听见的。
可当方才那句话说了好半晌后,也未听见殿内的动静,更未传来叫进去面见的旨意。
见状,司部指挥使面上带了些疑惑,低声同那侍人道:“不是说王上叮嘱叫来面见的吗?怎的这会儿没动静?”
那侍人心中也是满腹不解。冲他摇了摇头后,又略提高了些声音,接着再次对着殿内道:“王上,司部……”
“滚。”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殿内传来的低沉之声打断。
这侍人伺候王上已久,自然清楚对方的脾性,因而一听得这声音便知晓对方应当此刻十分生怒,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内都蕴含着愠怒。
于是他再不敢开口,冲那指挥使使了个脸色后,便轻着步子往后边退去。
那指挥使不知何故,但知晓王上眼下应是又不想见他了,故而也跟着这侍人离开。
而他二人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得殿内忽地传来一声巨大且清脆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被扫落在地。
嘶。
他二人心中都是一惊,愈发不敢去触霉头,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神殿内。
戚弦衣站在离高台不远的地方,她跟前几步,是被紧紧捆着的祁温瑜。
与方才在观澜殿中被迫跪着不同,此刻的祁温瑜直直地站在对方跟前,只是头还是同以往那般低垂着,先前被掀开的长发,因为并未扎起,此刻又垂落在他面前,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似乎尚沉浸在殿内的情景中,并未开口。
戚弦衣看着他片刻,接着指尖微动,对方身上拧得死紧绳子便忽地自己齐根断开,接着掉落在灰青色的石板上。
“……”感受到身上的束缚霎时消失,祁温瑜身子一颤,好半晌后才略略抬头,但也仅限他自己能见着神女的高度,接着低着声开口,“多谢大人。”
他知道,自己忽然从怀鸿朗的大殿中消失,来到神殿,还有身上的绳子都是神女做的。
戚弦衣略一点头,算是接了他的话,接着便道:“既然来了,便早些休息吧,你被绑着这样久,且一直跪着此刻只怕也不好受。”
她说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祁温瑜能见着她,却不能见着隐在神像内的她,所以此时她暂且不能回去,唯有等对方睡熟了再说。
而听得她似乎是在关心自己,祁温瑜被捆了许久有些泛白的指尖张张合合,最终似下定决心般道:
“大人您……为何方才坚持要将我带来神殿?”
其实不只怀鸿朗,就连祁温瑜自己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他原以为方才在观澜殿中就能听到答案,可神女却并未回答,但他的心中却着实对此事上了心,方才一直不开口,犹豫着也是因为这事。
他想知道,自己在神女心中是怎样的位置。
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戚弦衣眼神略一怔,片刻后道:“你我相识一场,总不能由着他将你处置了,将你带至此处,能保全你。”
很简单的回答,完全不是祁温瑜心中的答案。
他顿时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就想到,先前在观澜殿内,神女为了他一再同怀鸿朗争执的场景。
他一下子心中又变得高兴起来。
不管怎样,在那个人面前,神女选择维护的是他,最后带走的也是他。
而那个人,便是手握王权的王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做那些自欺欺人的事。
拆庙宇,收缴臣民手中的神女雕像,不让人来神殿参拜,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那人自己心中那阴暗扭曲的心思罢了。
因为得不到,便让别人都不能触碰到,这样的心思,那人敢告诉神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