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露馅的就是昨夜。
事出紧急,他切换身份得太过匆忙,来不及也不可能换掉身上的熏香。
或许是知道瞒不住了,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丝缘珠绑在了她的手腕上,自爆身份。
还铭刻了小型法阵,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破除不开,解脱不掉,直接锁死了。
池鱼呆呆地看着那久违的丝缘珠良久,抱着头,痛苦地□□了一声。
她这几年,简直逃了个寂寞。
竹香看她的表情一时恍然,一时惊慌,一时抿笑,一时为难地纠结着,生怕她受了什么大的刺激,委婉道:“小姐若是遇了事,不便与我言道。还可以同城主与城主夫人说,切莫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
池鱼慢慢、慢慢靠着床沿,坐在了床边踏脚的地毯上:“我想先自己静一静。”
竹香眸光复杂且关切地盯住她好一会,点点头:“那我先告退了。”
“恩。”
抛除开最开始得知自己马甲被扒、无处可躲的心慌意乱,
池鱼意识到临殷就是沉叶这一事实之后,忽的切入了另一种境界的心乱。
她开始抓不住思维的重点,反反复复回忆起他昨夜那个吻。
温柔安抚的,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
她的心一半飘到了天上:临殷用十年隐居在一个小小的蓬蒙城,总不能是贪图这丁点儿大的城池,他的目的只有她。
更何况她记得清清楚楚,昨夜他唤了她的名字:鱼儿。
另一半则被现实与求生欲拉扯,稳当当地沉进了地心:临殷因何事而隐居蓬蒙,又从何处、何时得知她的马甲,一切未得定论之前,都只是她的猜测。倘或事情不如她想象那般,是走的言情本,那她最后一层马甲掉了,便意味着她最后的求生机会也被掐断了。
据她所知,临殷至今没有突破大帝级别——而现在的时间点,分明已经过了原线,【本源之种】的副作用已经出现了。
池鱼在床下床上磋磨了小半个钟头,
忽然某一个瞬间,脑中两边各执一词,躁动争论不休的心思一并安静下来。
既然已是死路,不妨做个明白鬼,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她猛然坐直了身体,指尖灵气一转,便渗入了丝缘珠内。
冰蓝色的珠体闪烁着轻微的荧光,
短短的几秒时间,从未有过现下这般漫长。
池鱼感觉自己的心跳崩到了喉咙口,浑身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也不知是期待的,还是惧怕的。
只全凭着一股子突然上头的情绪,硬着头皮上的。
她甚至觉得临殷若是再晚一息,她都要承受不住那紊乱的心跳频率,切断关联了的。
丝缘珠的珠体发出轻微地一下震动,池鱼立时便看见了临殷身边的环境。
他不在战场上,
他在她院子的门外头。
池鱼心脏猛地一缩,
便见他轻落落地笑了下,推门走了进来。
木门轻合,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声响。
池鱼:“……”
她已经站起了身,紧贴着墙角立正站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震颤着望着他。
害怕.jpg。
“你、你没走?你不是今日要走吗?”
池鱼说完就想删自己一耳光,说什么不讨喜的话呢,这么明显地赶人家走,要是把人家小暴脾气惹起来,可怎么得了。
她现在没有作值系统,全凭不太靠谱的情商自己瞎鸡儿判断,那玩意,根本不准的呀。
因她方才还在睡觉,屋里的帐帘多半还合着,只有一扇窗格落入些许零散的阳光。
偌大的屋子里头光线依旧昏暗,他缓缓走来,一身玄袍,人在阴影中,瞧不出喜乐。
先是嗯了一声,算应了她的话,随后问:“眼睛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