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轻启红唇,轻盈浅笑般道,“客人上门拜访,主人却在这边……嗯,赏景?”
兰州回过神,不慌不忙,脸上也回带着浅笑,“顾大小姐如传闻中的有些不同。”
姜离跟着人来到沙发这边坐下,眉头微挑,“不同?先生是觉得留洋回来的小姐应该穿着小洋装提着小皮包,不应如我一般身着旗袍一身国味。”
兰州摇摇头不说话,对着双手交叉端坐在沙发上的姜离抬手示意了一下,端起桌上才被下人送进来的红茶呷了一口。
姜离眉梢微挑,也端起红漆桌上的花色瓷茶杯,唇边微抿一口,“嗯,味道不错。”
她话头一转,顺势放下手中的茶具落于茶盘中。
“看来先生是下过功夫的,知道我喜英国红茶,那这次先生可猜到这次我是为何而来?”
兰州低头不语,白瓷的精致茶具衬的纤纤玉手越发的白净,就像她房中梳妆台上上等和田暖玉,周围浮着暖光。
半晌后才道,“这事我是应不下的,顾小姐另找人吧。”
姜离抿了一口红茶,甜甜的蜂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心中却是毫不意外,毕竟从兰州父亲那一代以后,他们就极少再为一些富贵人家唱戏了,只是守着那祖上传下的戏楼子,平日里赚些银钱为生,也算是一种骨子里的骄傲了。
到了兰州这一代,算是彻底地绝了这些营生。
她对兰州的推辞也不显生气,脸上一如之前般平和的带着浅笑,从手包中掏出一张请帖,放置在桌上。
只说了一句,“听说我父亲近日手中新得了一本梅大家的手札,先生那日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也不顾还愣在原地的兰州,起身就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姜离又顿住身,想到以这人的心思,怕是永远都无法猜到自己的这样所做是为何或者说是想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兰州可不想杜清河那样,心眼十八弯,一句话一个动作脑洞就突破天际了去,于是转身几步走到兰州身前。
微微俯身,脸上浮起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就像一只正在骗人的狐狸,“兰州,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仿佛觉得这般还不够依据,姜离开始数着过往。
“你每次上台时,我总是到,一次都没落下过。”
“我每次给你的赏钱最多,连我最爱的那个玉镯头也送给了你。”
“你看,今日我顾着你家的生意还给你上门送客户来,你拒绝了我。我也没有生气,还准备送你梅大家的戏剧手札。”
“兰州,你看,我这是该有多喜欢你才能这样啊。”
我该是有多喜欢你才能这样啊。
江南的女子话语总是带着糯糯的甜柔,仿佛能柔到人的心尖尖上去,兰州心里微微一动,再一次认真地去打量面前的女人,富贵一身,一举一动都是画里面走出来似地。
这样的女子总是惹人怜爱的,恨不得捧在手尖上惯着爱护着,尽全自己的宠爱于其一身。
可是,兰州心里明白,他们两人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如同那台上永不停息地咿咿呀呀的戏声,哪一个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结局是落得一个好下场的,在的花腔烟影里,花影重叠的锦衣下,梦靥回溯只是埋葬着无尽的凄凉。
他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位千金小姐为何在自己上台时次次在场,每次打赏也不是所谓的金银,处处可见其心思的巧妙。
他起身,只是温雅一笑,极尽风雅与绅士,“承蒙小姐抬爱,但君意深重,缘浅难承。”
委婉拒绝于言表,却又顾忌了一个女子应有的尊严。
姜离心里不由感叹道,这般俊雅如斯的一个男子,最终下场怎会那么悲惨,到底是人生如戏,走的就是波涛起伏啊,一念之间,境遇便会全然不同。
姜离心里思绪婉转,面上却并无被拒绝后的恼怒,在这个时代思想解放,也有自由恋爱的说法,姜离的行为并不算是惊天动地,只不过对于顾大帅那一辈人来说,自家的亲闺女喜欢上了一位身份并不高等的戏子来说,总还是难以接受的。
她也并未对兰州紧追猛打,在不同的时代,感受着不同的文化冲击与思想交流,于她何况不是一次学习。
“我心悦先生,是我的事情,先生回绝我又是另一件事情了,先生尽可享受我的心悦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