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心出家_作者:打醮翁(308)

2020-07-05 打醮翁

    他站在那里,脊背挺拔,眉目若画,端端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绯红礼服上是金丝绣成的山月纹,袍摆、袖口以翠羽、珍珠、玛瑙作饰。

    满头墨发一半以金冠束起,一半垂落身后,金冠上鹤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展翅欲飞。

    那是大梁国公的冠。非大礼不用。

    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当真是看呆了长街上的女郎。

    她们挤啊挤啊,将退伍挤得七七歪歪。

    “宁国公要作诗了!”此言既出,人群挤得越发厉害了。

    禁军以长剑威胁,都浇不灭那些姑娘家们伸长脖子看宁国公的激情。

    生平头一次,禁军觉得自己的战斗力毫无用武之地。    109

    阮宁端端正正坐在房中, 全福太太正在替她梳头。

    这位宁安王府老夫人经过大风大浪,一口气活到古稀之年,膝下子孙满堂, 是世人眼中五福俱全之人。

    老人家年事已高,手极热极软,捏着梳子轻轻从阮宁头上梳下去,笑眯眯的嗓音说一句:“一梳梳到头, 富贵不用愁。”

    那双握过岁月也经过苦难的手摸了摸阮宁的头发,梳子又梳下去:“二梳梳到头, 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阮夫人在一旁看着, 不由鼻尖一阵酸涩,眼眶红了起来。

    梁茹儿也忍不住,猛地眨了眨眼睛。她拍了拍阮夫人的手, 安抚她:“宁宁只是嫁人了, 她还会回来的。”

    阮夫人忙露出个笑容, 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望着阮宁的目光从所未有的专注。

    大抵世上的父母都是如此,女儿在身边时总怕有朝一日自己撒手离去, 不能将她托付给信任之人;可真到目送她嫁人这一日, 心中总有无限不舍。

    从得知有喜那一刻高兴到不知所措,到十月怀胎、看着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再到小小黄毛丫头长大了,会跑会跳, 她心中一点一点充实起来,小心翼翼守护着她唯有的宝贝,唯恐有人伤害她。

    他们从汴梁回京时,小丫头心心念念的是谢九玄。

    那时候她就有一种女人的直觉:阮宁的劫或许在这里。

    她知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阮宁不知世事,不懂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历经磨难,心早已枯死,更可怕的是,那些人或许早已在黑暗中扭曲了心性。

    阮宁是清澈的湖泊,而谢九玄却是深不见底一片漆黑的汪洋。

    他的阅历让他不会轻易被人打动,他遭受过的磨难让他心若磐石。

    对任何女人来说,他是致命的吸引,却也是致命的深渊。

    她很害怕那天真的小丫头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她也不能剥夺她眼睛里那层明亮的光。

    果然,到了汴梁,一切都如她预感那样。

    将军身体越来越糟,她感觉魂魄仿佛渐渐要离开躯体,随时都会跟着将军离开。

    可她无法放下她的宁宁。

    她成夜成夜睡不着。

    将军知道她担心什么。他总是说:“丫头长大了,迟早要嫁人的。她不在这里摔跟头,或许会在别处,你总不能一辈子护着她。圣人千虑,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该试着放一放手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谢九玄或许不会回应她,但他会护她不被外人所欺。”

    最后,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们一样,很多夫妻相敬如宾也是一辈子。宁宁有她自己的路,得靠她自己去走。只要你在她身边,她就有勇气做任何事。就像小时候,你不也放开了手让她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吗?”

    她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那跟骑马不一样。

    骑马,她叫她死死握住缰绳,绝对不可以松手她便不会松;可若是宁宁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她还会听她的,该松手的时候松手吗?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