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能因为人家是好人,就逮着人家蹭好处还不负责任,这样不好,事情要说清楚。
这个时候,易老爷回来了。
易老爷这个人比较谦和客气,脾气挺好的,下人犯了什么错也好说话好通融。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喝点小酒写点小诗画点小画。
易桢重复往自己身上加了几次隐匿术,然后悄悄潜入了易老爷的房间。
易老爷喝了酒,有点薄醉,正诗兴大发,开着窗吹风,点了灯遣散了下人,独自一个人聆听自己的文学灵感。
要张苍来评价:刺客的绝佳目标,简直是插标卖首。
易老爷正写了一行前人的诗句:“此身无羽翼,何计出高墙。”转眼就看见有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来人如飞鸟空坠,身形迅猛而优雅,站在他面前,先低唤了一声:“父亲。”
易老爷有点懵,嘀咕了句:“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出现幻觉了。”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把笔放下,想要站起来回房睡觉。
易桢又唤了他一句:“父亲,是我,阿桢。我有一件事,昼思夜想不能释怀,如今魂魄千里入梦,想从父亲这里得到解答。”
这个理由是易桢刚才在树上想的。丰都这个地方据说比较邪门,遇到点鬼鬼怪怪的事情大家都有心理预期。
易老爷对这种事情接受程度倒是挺高,释然地叹息一声:“原来是在做梦。阿桢你嫁到北戎去,是有什么地方不适应吗?”
易桢:“不是。”
她正要详细问问自己母亲的事情,易老爷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自己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了,约莫觉得是自己的梦,不必顾虑太多:“你这个孩子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藏起来不说呀,你不说大家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呢!问你你就说自己挺好的,你这孩子和自己亲爹有什么不能说的。”
易老爷说了一连串的问句:“是不是吃不惯北戎的东西?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还是花销大没钱啦?颖川王眼巴巴把你送回来要娶你,我寻思着你们俩孩子也算两情相悦,现在总不会是他对你不好吧?”
易桢:“……”
爹您说话怎么和机关枪似的!嘚吧嘚吧我插不上话啊!你让我说话啊!
易桢强行给易老爷下了个禁言咒,反正这是梦境怪谈,遇见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她郑重地对易老爷说:“父亲,我今天晚上在梦中找你的事情,你不要和别人说,不然我们都会有难。我来找你,主要是有这几个问题要问:
我的生身母亲叫什么名字?她的娘家在哪里?我外婆家现在还有人吗?”
问完之后,易桢把禁言咒给解开了。
易老爷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表情。他应该有许久没有想起自己早亡的第一任妻子,有些茫然,又有些凄凉,过了几秒,才缓缓说:“你这孩子怎么忽然想起你母亲来?”
易桢随口编瞎话:“我自己也要当母亲了,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记住我。所以我忽然想起了母亲,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易老爷叹了口气,答道:“你母亲姓巫,巫羽飞,这个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这名字看起来好年轻啊,有点微妙的违和感,就像印象里是小孩名字的“梓涵”“子萱”忽然变成了母亲一辈。
“她以前叫什么名字?”
易老爷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易桢一愣。
易老爷继续说:“你母亲也没有娘家,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孤身一人,据说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她家里的父兄要把她卖了,她就逃出来了。”
“我和你母亲成婚的时候,是找了我一个好兄弟,他把你母亲认作义妹,你母亲便从他家里嫁给我了。”易老爷说:“就是你杨叔叔,你应该不记得他了,他也故去许多年了。”
易老爷长叹一声,说:“你杨叔叔是个好人,可惜没什么好报,家里父母去得早,自己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就也去了。但凡你杨叔叔有个子嗣,我就抱过来给他养了,也算还人家的……”